张妈妈话刚说完，只见一条长腿跨过高高的门槛闯进屋内众人的视线。
来人生得极为高大，皮肤白净，两道剑眉气势十足，一双漂亮的凤眼，鼻梁高挺，只一张薄唇略显冷酷。
他身上穿的是金兽袍，玉带束腰，勾勒出诱人的长腿细腰，看得几个小姑娘直了眼。
倾城率先垂了眼睫，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周思雅看得两眼放光脸红心跳，原来姑母一点没夸张，宁国公世子的确俊美无俦。
江慧珠也是俏脸晕红，心跳得厉害，难怪姑母说宁国公世子有玉郎之美称。
熊澄玉只觉一颗心怦怦乱跳，虽知宁国公世子顾衍早已定亲，心道能给世子做妾也是好的。
“孙儿拜见祖母，拜见母亲！”
“快，快过来祖母瞧瞧玉郎是不是瘦了。”
顾衍的大长腿几步就迈到顾老夫人身前，顾老夫人早起身抓着他的双臂上下打量。
“怎样祖母，孙儿是不是更结实了。”
“你呀你，整日待在军营也不着家，也不管我和你娘死活。”
顾衍从小在军营长大，如今身为中军将军，每日里除了要调派禁军换防、操演，他也习惯与属下同吃同住。
“祖母，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还说，这都离家多久了，我可告诉你以后成家了不许再这样。”
这也是顾老夫人急于为顾衍纳妾的原因，男人嘛成了家到底会有所牵挂。
说到成家顾老夫人立时想起四位小美人来，拉着顾衍看向倾城她们。
“这四位小姑娘都是家中亲戚，算是你表妹吧，来，你们认识认识。”
聂倾城尽量低着头，禀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只听江慧珠娇滴滴的声音：
“江氏慧珠见过世子！”
“免礼！”
“熊氏澄玉见过世子！”
“免礼！”
轮到聂倾城时顾衍只看到小姑娘的发顶，心道这小姑娘头发倒是一等一的好，再听到倾城清脆软糯的声音，心道这小姑娘倒不似先前两人那般娇柔做作。
“聂氏倾城见过世子！”
“周氏思雅见过世子！”周思雅娇声见礼，顾衍却有些心不在焉，只因聂倾城三个字让他觉得耳熟。
“想什么呢，思雅跟你见礼呢！”顾老夫人轻拍了顾衍一下。
“哦，免礼免礼！”
谢夫人见除了倾城其它三个小姑娘都有偷瞄顾衍，心里对倾城又多了一分赞许。
聂倾城始终低着头，忽听顾衍道：
“祖母、母亲，孩儿着急回来，身上又是尘土又是汗，只怕熏着你们，请容孩儿下去梳洗换身干净袍服再来请安。”
聂倾城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宁国公世子不是那纨绔子弟。
“也好，去吧！”顾老夫人笑呵呵的说。
“那祖母、母亲，孩儿先告退了。”
“快去快去！”谢夫人的声音中多少带了点嫌弃。
总算走了，倾城轻轻吐了一口气。
“伴月，我想把花会提前两天，就后天，你看如何？”顾老夫人忽然对谢夫人说。
“行啊，这两天看着天气不错，那就后天吧，琴儿，你下去安排一下。”谢夫人转头吩咐身后的周夫人。
“是，主母！”
大宋立国后沿用前朝旧制，妾室是不能称呼丈夫夫君的，只能称夫主，所以必须称正室主母。
倾城心中涌起一丝酸楚，便是贵为国公妾室又如何，不还是卑微如斯。
……
顾衍回房洗了澡，换了身常服，带着长随洪泰又去了安寿堂。
安寿堂内这会儿倾城几个都回房去了，只余国公夫人谢氏陪着顾老夫人午膳，顾老夫人看到顾衍跨进门槛便冲他招手道：
“玉郎快来快来，我和你娘正等你用膳呢！”
站在谢夫人身后的周氏和江氏赶紧上前布菜，谢夫人只笑看着儿子。
“孙子见过祖母！儿子见过母亲！”顾衍分别朝顾老夫人和谢夫人行礼问安。
“玉郎，这也没外人，不用多礼，快坐下！”顾老夫人冲顾衍笑着说。
顾衍笑嘻嘻的在下首跪坐，三人开始安静的吃饭。顾衍是习武之人，从小食量就大，还无肉不欢，到后来顾老夫人和谢夫人都不约而同停了手中的银筷看他吃。
等顾衍停了碗筷，谢夫人挥手让周氏和江氏收拾案几后退下。
“玉郎，祖母想给你先纳个妾，你觉得呢？”谢夫人看着儿子问，顾老夫人也盯着孙子回话。
“祖母、母亲，孩儿觉得这样不妥，张氏为母守孝乃人之常情，何况我也不想纳妾。”
“玉郎这怎么行呢，你也不小了，你二弟都当爹了，再搁下去怎么得了。”顾老夫人急了，谢夫人忙也在旁边劝道：
“是啊玉郎，就算不为子嗣考虑，有个人在你身边嘘寒问暖也是好的。”
“娘，我不有你们整天嘘寒问暖的吗！”
“不行玉郎，这件事你必须听祖母的，也不想想我老太婆还能活多久，没看到你成家生子总之死不瞑目。”顾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流眼抹泪。
“祖母，你说这话孙儿更不敢纳妾了，我可不想最疼我的老祖母死。”
顾衍的话令顾老夫人哭笑不得，谢夫人则忍不住偷笑，她就知道没人能治得了她这个儿子。
“玉郎，你就听祖母一回吧！”顾老夫人正预备苦口婆心劝说，只是没等她说完顾衍就站起身道：
“祖母，孙儿回来还没进宫面圣呢，再不去只怕圣上怪罪，孙儿告辞！”又朝谢夫人行礼道：
“母亲，孩儿告辞！”
顾老夫人眼巴巴的看着顾衍大步离去，忍不住埋怨起谢夫人来：
“你怎么也不拦住他！”
“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玉郎的脾气，谁能拦得了他呀。”
顾老夫人也明白谢夫人说的没错，只得朝门口气哼哼的骂了句：
“犟驴！”
……
顾衍倒也没有说谎，出了安寿堂就径直去了马房，他的亲卫常宁正指挥下人喂马。
“世子，去哪！”
“进宫！”
顾衍骑马带着他的亲卫出了国公府直奔建康宫，从宣阳门经过两重宫墙直入中斋，远远的就听见丝竹之声。
“世子请留步！”
顾衍回头，只见显阳殿主事大监富贵正急步朝他走来。
“奴婢参见世子！启禀世子，奴婢奉皇后娘娘旨意宣世子前往显阳殿叙话。”
“顾衍尊旨，烦请大监带路。”
“世子客气了！请世子跟随奴婢前行。”
显阳殿内，顾皇后正陪三岁的太子刘隆玩耍。
“启禀皇后娘娘，宁国公世子到！”富贵在门口通传。
“快请进来！”
“母后，是舅舅来了吗？”正趴在几案上玩木马的刘隆抬起头问。
“是，车儿去偏殿玩，母后与舅舅有话要说。”
太子刘隆乖巧的点头，拿起案几上的木马随宫人往外走去。
“臣顾衍参见太子殿下！”顾衍冲太子刘隆抱拳一礼道。
“舅舅不必多礼！”
“玉郎！快过来。”
顾衍轻抚太子刘隆的头，刘隆仰头望着他问：
“舅舅什么时候能陪车儿玩耍？”
“等臣空闲下来定来陪车儿。”
刘隆满意的点头，然后由宫人簇拥着去了偏殿。
“参见皇后娘娘！”
“这里没外人，玉郎不必跟长姐客气，来，过来坐。”顾皇后指了指身旁的独坐榻对顾衍说。
“不知娘娘宣臣何事？”
“玉郎，妤听说张夫人去世，你的婚事又要拖延一年，哎，真是好事多磨。”顾皇后心疼的看着顾衍叹息。
“不碍事的长姐，不过就是一年而已。”
“老祖宗的六十寿诞，皇上已经答应陪妤回国公府祝寿，说起来妤已经好久都没见过老祖宗了，她老人家身子可还好？”
“挺好，长姐不必挂心。”
“今儿是皇上召你入宫？”
“非也，臣弟由石头城军营回府，理当进宫拜见皇上。”
“皇上只怕未必想见你。”
“长姐此话何意？”
“哎，皇上行事越发放纵，妤也曾告知父亲，可父亲却不以为意。玉郎，长姐希望你能从旁劝谏一二。”
顾衍看着顾皇后脸上的担忧之色，心下沉了沉，抬手冲顾皇后抱拳道：
“臣弟遵命！”
顾衍出了显阳殿直奔中斋，走到门口忽然停步问守在两侧的内侍：
“皇上平日何时午歇？”
“回禀世子，皇上平日午歇的时辰不定。”
顾衍微微颔首，随内侍进到式乾殿。
式乾殿内景平帝正吹箫与乐师合奏，殿中舞姬正翩翩起舞，两侧分别有十几个大臣安坐饮酒，晋安王世子刘义虎也在其中。
刘义虎是大宋数一数二的纨绔，建康城世家勋贵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宁国公世子十二三岁佂战沙场，晋安王世子十二三岁征战欢场，偏偏这两人竟还成了最好的朋友。
正举杯畅饮的刘义虎见顾衍跨进门槛，端着酒盅的手没来由的抖了抖。
顾衍眼神如刀的盯了刘义虎一眼，旁边早有内侍搬了酒案和坐敦过来，景平帝身边的内侍总管高沉亲自过去把顾衍带到景平帝下首落座。
曲终，景平帝才微笑看向顾衍道：
“玉郎来了！高沉，还不快给顾世子斟酒！”
高沉领命亲自为顾衍斟满酒盅道：
“顾世子，请！”
“臣顾衍，谢皇上恩典！”
景平帝微笑摆手，冲刚才领舞的舞姬招手道：
“丽娘，去，去给顾世子斟酒去！”
景平帝明显有些醉了，顾衍转头又盯了刘义虎一眼，那叫丽娘的舞姬娉婷袅娜的走过去跪地为顾衍斟满酒，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将酒盅捧过头顶娇声道：
“顾世子请！”
顾衍接过酒盅再次谢恩，然后一饮而尽。
“玉郎别光喝酒，吃肉吃肉！”刘义虎凑过去一脸讨好的对顾衍说。
“待会儿再跟你算账！”顾衍冷着脸轻哼道。
“玉郎，别，不关我的事啊！”刘义虎哭丧着脸，以手遮掩凑到顾衍耳边低声道：
“皇命难违啊！”
顾衍不理他，只招手把高沉叫到身前说：
“高总管，皇上该午歇了！”
高沉连声称是，然后走过去凑到景平帝耳边：
“陛下，顾世子说您该午歇了。”
景平帝醉眼惺忪的点了点头，又朝丽娘招手道：
“丽娘来，扶朕去内寝。”
丽娘应声过去将景平帝扶起，景平帝顺手将她搂进怀里，在她白嫩的脸颊重重亲了一口。
“都散了吧！”高沉说完追着景平帝往内寝去了。
大臣们各自散去，刘义虎自知逃不掉，苦着脸跟在顾衍身边出了式乾殿。
“刘义虎，你竟敢把丽娘带进宫里！”顾衍一把揪住刘义虎的衣领，咬着后槽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