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眼底的震惊彻底掩盖不住了，瞳孔在不可控制的收缩，指尖无意识的掐进掌心，虽然很短暂，裴砚之还是微不可察的将一切反常收入眼中。
“你问这个想做什么？”，方太后强作镇定。
裴砚之直接开口，“是被你害死的吗？”
方太后惊叫出声，“不是！她是中毒死的，与哀家无关。”
“是吗？中毒死的？那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自杀的？”，裴砚之步步紧逼。
方太后抿了抿嘴角，“是你父皇，你父皇隐瞒的此事。”
裴砚之的语气缓和了些，抬手按住方太后的肩膀，“母后，你告诉我，当年婉宁太妃是为何会中毒。”
“是谁下的毒，父皇当年有没有查出解药的线索。”
方太后与此事有关，但看起来却不像是下毒之人，她已经冷静了下来，缓缓开口，“下毒之人没找到，你父皇倾尽全力也只查出此毒与朔国有关。”
“只是查到这里，你父皇就差点错失皇位。朝臣们都以为你父皇年纪轻轻就想着寻找长生不老药，不停的受人弹劾，担上骂名。”
方太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恨意涌入眸中。
“最后，解药没有查到，婉宁也不治身亡。”
裴砚之听完方太后的话，顿了顿，松开手，“所以，理由呢？”
“他们给婉宁太妃下毒，目的是什么？没有理由也没有要求？”
方太后摇摇头，如果有，事情也没那么难办了。
裴砚之深呼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去背手站着，静静盯着御花园的夜色，没有再说什么。
许久，他才开口，“母后一人去见裴景吧。”
方太后看着裴砚之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哀家困了，无心去了。”
说罢，方太后转身往回走，裴砚之也没转头，目光凝视着远方模糊的景象，思绪游离在寂静的夜晚里，顿感烦躁。
想到裴景这些年在边关待着，与朔国常打交道，裴砚之抬脚打算继续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夜晚的冷风吹过，吹散了他仅有的醉意，裴砚之一步步踩碎脚底的干枯的花瓣，腰间的玉佩彼此碰撞着不停发出脆响。
等走到梅林转角处，裴砚之突然停住了脚步。
目光穿过交错的树枝，中心处，却有两道身影。
睫毛开始微微颤抖，眼前的画面与当年赏花宴的画面重合，裴砚之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脑中乍现。
站在那里的，赫然是沈衡烟和裴景。
而裴景的手赫然抓着沈衡烟的手臂，虽然只是一瞬，还是刺得裴砚之心脏生疼。
他背在身后的手早已紧紧攥紧，玉扳指缓缓裂开细纹，有血珠渗进掌心里。
看着那两道身影离得越来越近，裴砚之心底最后一点希望被重重浇灭。
失望，愤懑地情绪如同洪水决堤般涌入，差点将他摧毁。
当年的赏花宴上，裴砚之转身就走，但今天，他却不想走。
他如今是皇帝，凭什么走的是他。
裴砚之迈步走去，在拐入中心地游廊上时，那两道身影已然是面对面站着，目光相对。
庆功宴开始的时候，沈衡烟在想，为何如今的裴砚之，跟她认识的裴砚之完全不一样。
竟然还说给她机会杀死他，沈衡烟有点无力，这只能说明裴砚之很自信，而自己不过是他牢笼中的玩物。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嫁给裴砚之，大婚的第二天，在得知裴砚之养了一个女人在院子里的那种感觉。
她很被动，也很心累。
似乎每一条路都被堵死了，她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现实。
也不知道为何这个身体，跟她原来的身体一模一样。
她越想越闷，现下宫里的人都在庆功宴上，夜晚的御花园里也鲜少有人。
于是沈衡烟没有带丫鬟，吩咐了以后，一个人来到了御花园。
她走到中心处，坐在那里盯着玉兰花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道熟悉而又震惊的声音响起。
“你，你是——”
裴景很激动，沈衡烟大概猜到了为什么激动，淡淡开口，“裴将军，我不是那位，只是长得像罢了。”
裴景应了一声，尽量不是很冒犯的仔仔细细打量了沈衡烟很久，目光中依然充满了震惊，说出的声音都在颤抖，“怎么会这么像。”
沈衡烟笑笑，站起身，给裴将军行了礼，没有解释什么，“不打扰裴将军的兴致了。”
她作势要走，裴景却突然开口，“你是那天的刺客，你这是，已经成了陛下的女人？”
裴砚之遭到刺客刺杀的消息裴景也有耳闻，并且这个刺客长得像沈家嫡女沈衡烟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但是没想到这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沈衡烟转过头，笑着点了点头，然而下一秒，她的腿突然发软，剧痛感袭来，沈衡烟整个人都要往下坠去。
裴景也吓了一跳，连忙抬手将沈衡烟扶着，她有意避开，但是将脚踝崴到了，吃痛出声。
这个动作不合礼仪，裴景很快收回了手，看着她因为痛而皱着的眉头。
沈衡烟来的时候，巧云他们没跟过来，现下崴了脚，真是很倒霉。
而这时，裴景似乎看着她身后的方向愣了愣，还有要行礼的趋势。
于是沈衡烟转过身，随着裴景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走来的裴砚之。
“臣妾参见陛下。”
“臣，参见陛下。
裴砚之只觉得眼前这条路很漫长，他走了很久，久到他走到这两个人面前突然忘记了说什么。
裴砚之满腔的措辞与质问，哽在喉间，说不出口。
他的眼神中流露着强烈的妒意与不满，侧头看向沈衡烟。
“沈才人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
“为何一个人在这里。”
不仅如此，还和别的男人有肢体接触。
他转头又冷冷的看向裴景，“怪不得刚刚朕一提给景元王议亲的事情，景元王就回避。”
“原来景元王这是又看上别人的女人了啊。”
“但是景元王未免太着急了些。”
裴景听闻这话眸子微动，沈衡烟也震惊，抬头看向裴砚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与裴将军只是在御花园中偶遇，臣妾来御花园里只是想赏花——”
“臣妾不小心摔倒，裴将军扶了我一下而已。”
沈衡烟被裴景扶了一下都能崴脚，她不敢想象裴景要是没出手相助，自己现在会摔成什么样子。
但确实，有些不合礼数。
“啊——”
沈衡烟刚说完，裴砚之突然紧紧攥着沈衡烟的手腕，瞬间让她吃痛出声。
裴景皱眉，一把按住了裴砚之抓着沈衡烟的手，“陛下误会了，我与沈才人真的只是偶遇。”
裴砚之不耐烦，一把松开沈衡烟的手臂，顺带将裴景的手也甩开，另一只手直接将沈衡烟紧紧抱在了怀里。
力气之大，仿佛要捏碎沈衡烟的肩膀。
“裴将军，多说多错。”
“你们两个解释的话，未免有些太过苍白了。”
“一个说自己不舒服要独自待着却出现在这御花园里，一个突然离开宴会要来赏花。”
“这夜晚的花，就这么值得两位来赏啊？
“朕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满是愤怒的话咬牙切齿的说出口，空气中寂静了一秒，裴砚之却不打算在这里继续听两人狡辩。
抬手直接将怀中发抖的沈衡烟拦腰抱起，转身迈步就走。
他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阴沉的气场让沈衡烟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
被抱起的动作导致她只能紧紧环着裴砚之的脖颈，眼前男人清冷俊逸的脸上已经满是怒意。
“裴砚之，我们真的是偶遇。”
“我只是待着闷，于是想出来御花园里走走，然后就遇见了裴将军。”
“裴将军只是说我长得像一个人，过来问了我几句就没有什么了。”
“裴砚之，我和裴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砚之停下脚步，只觉得熊熊烈火已经燃到了脑子里，怀里的女人像是不怕死一样，嘴里一个劲裴景，裴景，裴将军的叫着。
“够了！”
他怒吼出声，直接将怀中的女人吓得肩膀微微颤抖。
裴砚之紧咬着牙关，双目已经充血，松手直接将沈衡烟放下，然后把她整个人都抵在游廊的柱子上，两只手将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怀中的女人此时红唇微咬，眼眶湿润，像是随时要滴下泪水来，似乎还想要开口。
“怎么，就对他这么念念不忘，沈衡烟。”
“朕说错了吗？朕委屈你了吗？”
“如果今晚朕没有来这御花园，你们还打算孤男寡女的在御花园干什么？”
沈衡烟愣了愣，看着裴砚之的脸，不懂裴砚之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下一秒，男人的脸却越来越近，裴砚之一只手用力掐着她的脖颈，狠狠的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