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谢京墨身着崭新的榜眼大红官袍,踏入皇宫。
朱红色的宫墙巍峨高耸,金銮殿前,文武百官陆续而至。他刚走到大殿门口,便看见岳父沈虎正负手而立,目光炯炯地望向自己。
“岳父。”谢京墨上前,恭敬行礼。
沈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京墨啊,今日受封官职,务必谨言慎行,好好表现。”
昨夜沈母柳烟在他耳边念叨了许久,说什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可不能再像在家里一样喊‘小谢’了”,又说谢京墨孤身入仕,自己作为他唯一的亲人,必须到场撑场面。如此一来,皇上看在他的面子上,或许能封个更好的官职。
最好是能外放地方,若直接留在京城当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前途终究有限。不如先去地方历练,做出政绩再回京,升迁之路会更顺畅。
谢京墨神色平静,微微颔首:“嗯,知道了,爹。”
此时,几位官员经过,见沈虎和谢京墨站在一处,纷纷拱手笑道:“沈大将军,这是和姑爷在门口叙话呢?怎么不进去?”
沈虎爽朗一笑,摆手道:“你们先进去,我们随后就来。”
待那几人走远,沈虎又低声叮嘱:“记住,待会儿皇上若问起你的意愿,你就说愿为朝廷效力,不挑官职,但若有机会外放,务必争取。”
谢京墨眸色微深,淡淡道:“爹,我都明白了。”
正说着,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沈将军、谢兄。”
二人回头,只见新科状元顾锦一袭状元袍,面带微笑地朝他们走来。
沈虎笑容微敛,只淡淡“嗯”了一声。谢京墨亦神色不变,微微颔首。
顾锦尚未开口,不远处便传来白丞相的呼唤:“顾锦,过来,本官有事嘱咐你。”
顾锦朝二人拱手:“白丞相寻我,先行一步。”
待他走远,沈虎冷哼一声,低声道:“不过是仗着和白家联姻,得意什么?”
谢京墨是榜眼,顾锦却是状元,沈虎心里自然不痛快,总觉得自家女婿被压了一头。
“走吧,京墨,我们也进去。”沈虎整了整衣袍,昂首挺胸地迈入大殿。
谢京墨跟随沈虎踏入金銮殿,殿内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
很快,皇上就开始给本次进士考的三甲授予官职。片刻后,云帝楚连云身着明黄龙袍,缓步登上御座。他目光扫视群臣,最终落在殿前站立的三人身上:
状元顾锦、榜眼谢京墨、探花于鹤。
当今的皇上是大雍朝的第二任皇帝,叫楚连云,也被称之为云帝。
云帝:“当朝状元顾锦,榜眼谢京墨,探花于鹤,上前听封。”
三人齐步上前,躬身行礼。
云帝微微颔首,道:“朕问你们,对官职可有想法?说来听听。”
顾锦率先上前一步,恭敬道:“臣谨听皇上吩咐。”
云帝目光转向谢京墨:“谢京墨,你呢?”
谢京墨神色平静,拱手道:“臣想外放。”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什么?榜眼竟要外放?”
“留在翰林院修书才是正途,他这是自毁前程啊!”
“莫非是沈家的意思?”
议论声四起,云帝眉头微皱,身旁的苏公公立即上前,尖声喝道:“肃静!”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云帝看向于鹤:“于鹤,你呢?”
于鹤偷偷瞥了一眼谢京墨,心中权衡,觉得从他了解的顾锦还有谢京墨,他更愿意听谢京墨的,他觉得谢京墨要求下放,肯定比呆在吃人的京城修书强。
虽然也可以上升,但是他没有顾锦那样背靠白家。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道:“臣也想外放。”
云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看来都想外放,朕考虑考虑。”
他略作沉吟,朗声道:“顾锦为当朝状元郎,封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顾锦面露喜色,叩首谢恩:“臣谢主隆恩!”
云帝又看向谢京墨和于鹤:“至于谢京墨和于鹤,朕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外放职位。”
谢京墨神色不变,只淡淡应道:“臣谢皇上。”
于鹤也连忙叩首:“臣谢皇上。”
云帝挥了挥手,苏公公高声宣布:“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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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
顾锦快步追上谢京墨,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和不解:“谢兄,留在京城当个正七品的翰林院修书多好?况且你背后还有沈家撑腰,何必非要外放?”
谢京墨脚步一顿,目光冷淡地扫过顾锦的手,随即轻轻一甩,挣脱开来,淡淡道:“顾兄,恭喜你了。”他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京墨自有打算,不劳顾兄费心。”
顾锦一怔,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沈虎大步走来,粗犷的嗓音洪亮如钟:“京墨啊,还磨蹭什么?待会儿不得带衣衣回门吗?”
谢京墨神色稍缓,朝沈虎微微颔首:“爹,这就来。”
他侧身对顾锦略一拱手,语气疏离:“顾兄,失陪了。”
说罢,他转身跟上沈虎,背影挺拔如松,丝毫不见犹豫。
顾锦站在原地,望着谢京墨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这时,白丞相踱步而来,见顾锦神色怔忡,冷哼一声:“还不走?他要外放就外放,你留在京城,前途比他光明百倍。”他瞥了一眼沈虎远去的方向,不屑道,“沈虎那个莽夫,懂个屁朝堂之道?就会带兵打仗罢了。”
顾锦收回目光,低头应道:“是,老师。”
白丞相甩袖:“走。”
顾锦最后看了一眼谢京墨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快步跟上白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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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沈虎翻身上马,转头对谢京墨道:“京墨,你真想好了?外放可不比京城安逸,其实也不必以一定听我们的。”
谢京墨翻身上马,神色平静:“爹,京城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汹涌。顾锦有白家扶持,我若留下,只会处处受制。”
沈虎哼了一声:“那小子,仗着白家的势,得意什么?”
谢京墨淡淡道:“无妨,各走各路罢了。”
沈虎拍了拍他的肩,朗声道:“好!有志气!走,回家接衣衣,今日回门,可得好好热闹一番!”
谢京墨唇角微扬:“是。”
待沈虎策马远去,谢京墨缓缓回头,目光沉沉地望向巍峨的皇宫。
一阵清风掠过,他眼底的平静骤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与狠戾,那目光中仿佛藏着无尽的仇恨与野心。
“呵!”他低笑一声,声音冷得刺骨,“楚家……早晚让你们都死在孤的脚下。”
他攥紧缰绳,指节泛白,一字一顿,如淬了毒的刀锋:“很快,你们就会知道……家破人亡、改朝换代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