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外的秦司理,身影挺拔如松,黑色大衣在微冷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他隔着透明的屏障,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向顾言,那眼神里的压迫感,甚至比看向姜妩时更甚,带着赤裸裸的警告和审视。
咖啡馆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顾言脸上的温和笑意淡了下去,眼神变得锐利,毫不避讳地迎上秦司理的视线。两个男人,一个在温暖的室内,一个在微寒的室外,隔着玻璃无声地对峙。无形的火花在空气中噼啪作响,连背景舒缓的爵士乐都显得突兀起来。
姜妩的心跳在漏拍之后,骤然加速,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她猛地转回头,不再看门外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顾言身上。但秦司理那道冰冷的视线,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烙在她的后背上,让她如坐针毡。
顾言刚才那番话带来的震撼还未平息——那些她从未注意过的、跨越了她整个演艺生涯的巧合,他那句“你值得更好的”暗示……此刻在秦司理强大的存在感压迫下,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她看向顾言,声音因为强自镇定而显得有些紧绷:“谢谢你的关注,无论是怜悯还是同行的惺惺相惜,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不过如你所见我有丈夫了。”
她必须将话题拉回正轨,她要知道真相,而不是陷入这种暧昧不清的旋涡。
顾言的目光从门外收回,落在姜妩脸上,那复杂的眼神里,欣赏和怜悯似乎更浓了些,还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忽略了门外秦司理的警告,或者说,正是那警告激起了他某种反骨。
“阿妩,不是怜悯。”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并非孤立无援。秦家是一潭浑水,秦司理……”他顿了顿,似乎斟酌着用词,“他或许能给你一时的庇护,但代价是什么?是他随时可能将你作为弃子推出去,就像他当初被秦家推出来一样。你的价值,在他眼里,仅限于‘秦太太’这个身份能为他带来多少利益。”
他身体更前倾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恳切:“离开他,阿妩。趁你还没陷得太深,还没被他伤得更重。你想要资源,想要真相,想要安全……我都可以帮你。顾家,比秦家更适合做你的后盾。”
这番话,无异于在秦司理的眼皮底下撬他的墙角!充满了赤裸裸的挑衅和离间。
姜妩的心猛地一缩。离开?顾家的后盾?顾言的承诺听起来诱人,但背后的深意却让她不寒而栗。这不仅仅是对秦司理的背叛,更是将自己从一枚秦家的棋子,变成一枚顾家的棋子!
她姜妩,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靠依附男人来生存了?无论是秦司理,还是顾言,他们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
她刚要开口,一股冰冷的气息夹杂着室外的寒意骤然逼近。
咖啡馆的门被无声推开,门上悬挂的铃铛只发出极其轻微的“叮”声。
秦司理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姜妩,径直走向他们的卡座。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重量,仿佛踏在人的心弦上。他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小小的卡座,将顾言和姜妩都纳入他强大的气场范围之内。空气仿佛被冻结了,连背景音乐都显得遥远而不真切。
他停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顾言,眼神冷冽如冰原,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顾小侄子。”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隐隐的嘲讽,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几乎没动的咖啡,最后才落到姜妩身上。那眼神深邃难测,像暗流汹涌的深海,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仿佛在质问她:这就是你所谓的“自己处理”?处理到和别的男人讨论如何背叛我?
姜妩被他看得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毫不示弱地回视过去。她没有背叛,她只是在寻求真相!但他那眼神里的审判意味,却让她心头那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顾言脸上的温和依旧存在,不过更多的是一种世家子弟特有的矜傲和冷意。他缓缓站起身,虽然身高略逊于秦司理,但气势丝毫不弱。
“小叔叔,真是好久不见。”顾言轻笑一声,带着针锋相对的意味,“我和阿妩叙叙旧,聊聊剧本,小叔叔也要亲自来监工?据我所知,小叔叔和你新娶的太太好像不太熟…”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姜妩。
“不太熟?”秦司理重复了一遍,语气玩味,眼神却锐利如刀,“看来小侄子似乎对我的家事格外上心。不过你的称呼有点问题,不是阿妩”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是你的小婶子。”
“小 婶 子”三字被他刻意加重,如同冰冷的烙印,砸在姜妩心头,也砸在顾言脸上。
顾言的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小叔叔言重了。我只是听说姜老师受伤了,慰问一下她。”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秦司理,“不过,小叔叔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她的安全,不是吗?”
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秦司理的逆鳞。他眼底的寒意瞬间凝结成冰,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他微微眯起眼,盯着顾言,那眼神危险得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
“我的家事,不劳外人费心。”秦司理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至于她的安全……”他的目光终于彻底转向姜妩,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审视,有警告,还有一丝……被挑战权威的愠怒?“是死是活也还轮不到外人置喙。”
“死活”二字,像把冰冷的匕首,意味显著。
姜妩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屈辱感夹杂着怒火瞬间涌遍全身。她“霍”地站起来,动作太急牵动了腿伤,疼痛让她脸色一白,身形微晃,但她硬是咬牙站稳了。
“够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冷意,瞬间打破了两个男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
她看向顾言说道:“谢谢你的关心,剧组的慰问我收到了。”
她的目光又转向秦司理,带着同样的疏离和拒绝:“你忙吧,我先回家了。”
说完,她不再看两个脸色各异的男人,忍着腿上钻心的疼痛,挺直脊梁,一步一步,艰难却无比坚定地朝着咖啡馆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的背影却倔强得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她推开门,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吹散了咖啡馆里令人窒息的暖意和硝烟味。她没有回头,径直走向路边等待的车。
留下卡座旁,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隔着冰冷的空气,无声地对峙着。秦司理看着姜妩决绝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下颌线绷得死紧。顾言则望着她的方向,脸上的矜傲褪去,只剩下一片深沉和复杂。
咖啡馆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两个男人之间,更加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