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留下这话,便打算走了。
她没再把陆言卿拷上。
陆言卿眼底浮现出疑惑,裴昭的戒心会这么容易消失?
裴昭双眼锐利,回头对他清冷一笑,“你若有想法,尽管去试试,看最后出事的是你,还是本将军。”
突然袭来的冷意,让陆言卿为之一颤。
好绝的冷笑。
好强大的自信。
怕是只有裴昭这样的女人,才敢这么说话了。
他眼中虽有惊愕,却也知道要讨好她,“是,将军,我不会给将军添麻烦的,只是白日里,还是要回伯府,以免引起旁人注意。”
裴昭没再回他的话,径直离开了。
陆言卿换好衣裳,在慕楠的陪伴下,上了伯府的马车,从远安伯府后门进去了。
裴昭和剑兰跟踪他们至此,看到陆言卿从伯府后面悄悄进去了,才转身回国公府。
剑兰跟在裴昭身后,颇有些放心,“这么看来,此人应当是没问题的,将军这几日,可以放心的用他压制身体里的毒素了,起码能等到鸣筝回来。”
裴昭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却依旧警惕,“让人盯着他,除了他身边那个护卫,若还有旁人跟随,立刻动手杀了他。”
她绝不会给自己留有后患。
哪怕此人与她有过肌肤之亲,也不能影响她和国公府的名声。
剑兰领命,“是。”
远安伯府里,陆言卿刚派了个东宫暗卫来看着沈知昀。
他确实生的貌美,身子又弱,但他毫无根基,他要冒充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慕楠来说,裴昭派了人来看着伯府,他们日后行事得仔细些,否则会被裴昭发现。
陆言卿猜到了,“裴昭上阵杀敌,智勇双全,回了京城还有诸多烦忧,自然会更严谨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慕楠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他家主子怎么就愿意惯着裴昭了。
他还告诉陆言卿,“裴昭派来的人十分强劲,只怕咱们稍微露出点马脚,对方便会下死手。”
这是他作为东宫暗卫首领,能够察觉到的事实。
陆言卿面色僵硬了一瞬,“她的杀心……这么重。”
他们都睡了两个晚上了,她还是会想杀了他。
可他转念一想,裴昭若是心软,那在战场上,也是很难取胜的。
她这般安排,也很应当。
所以他也只是告诫慕楠,要小心行事,别让裴昭发现了。
慕楠只得跪下称是。
他又想起一件事,“裴家长房的人昨日谋划着入宫面圣,殿下可要注意此事?”
陆言卿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眉尾,清澈的眸中划过一抹慵懒,“那孤也该去给父皇请安了。”
皇宫中,太子突然来请安的消息,惊的一众宫人咋舌。
定国公府。
裴昭寻周福过问清算账目一事,周福亲自盯着账房们算账,这么一细算下来,他是又惊又气恼。
他随手拿起一本账目,捧着给裴昭看。
“这是外院采买山石草料的记载,两年啊……短短两年竟然亏损几万两!”
“还有这厨房的采买,这七千多两都不知道进了谁的荷包里去了!”
“这……这还有扩建的,难怪与我们相邻的襄国公府,今年连拜年的帖子都没送来,这银钱和人脉,全让钱元庆这个王八羔子给糟践了!”
他说的激愤又悔恨,只恨自己瘸了一条腿,再管不了外院,只能拼尽全力,为大小姐守住内院核心的钱财。
这外院的银钱和一应的人情来往,都成了乱糟糟一团。
裴昭眼神平静,虽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可她眼下动怒也是没有作用的。
她仔细翻着账目,想到钱元庆是大房派来的人,自然会想到,这些被贪墨的银钱,绝不会是钱元庆一个人有胆子弄走的。
大头定然是进了大房的口袋。
“将军,要不属下带着账目,杀去大房,找他们把钱讨回来?”
剑兰拔剑磨了磨,剑锋亮的泛光。
周福连忙摆手,“小姐,可不能这么干,小人派人盯着,大房三房他们已经打算入宫面圣了,小姐刚回府,只怕皇上有意维护您,也不想见您初初回来,便弄的阖府不安宁。”
裴昭如今是外嫁之身,东陵侯府那边有二小姐,也是一团乱糟糟。
这都够小姐烦忧的了。
不可再鲁莽冲动的行事了。
裴昭也没打算冲动,跟大房三房闹的不可开交,只是这账目既然算了,京兆府也通报了,就要算个清楚。
“账算清楚了,把钱元庆和他手底下那些人,都交京兆府一起带走详查,如何审如何判,京兆府尹自有决断。”
大房那边若是怕被牵连,也是他们自己要去办的事。
不必她来动手。
她如今要顾忌的,除了自己的身体,便是圣意了。
她此番,确实是无召返京。
是罪名一桩。
“周管家,有客人来求见大小姐。”
门房小厮寻到账房里来禀告。
周福皱眉,“近来不是闭门谢客吗?谁会上门?”
小厮说,“是姑爷,东陵侯府世子,带着二小姐回来。”
周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都想自作主张替裴昭拒绝了这两个人,可他又顾忌孟砚声和裴姒的身份,只得对裴昭请示,“大小姐,可要去见一番?”
裴昭的手指轻点了下账簿,不动声色。
剑兰在一旁大嗓门喊道:“什么狗男女,前日没杀了他们,竟还上门来讨打?将军,可要属下出……出去把他们赶走?”
她忙把‘出手’二字给拐弯吃进了嘴里,换了句话说出来。
裴昭淡淡道:“不必,把人请到正厅说话。”
“还正厅?”
剑兰惊讶了,“这俩人配吗?”
感觉他们俩的脚进了国公府,都是脏了地!
周福更敬佩裴昭的沉稳,他把账房这边的事又叮嘱了几句,便亲自去招呼待客了。
孟砚声和裴姒,再次踏入国公府大门,孟砚声有些不适的松开了裴姒挽着他的手。
裴姒娇柔的咬唇,“夫君,你是在怪我吗?”
孟砚声脸色有些凝重,摇了摇头,“不是。”
他是在怪自己。
定国公府的大门,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叩开的。
这里的每一条路,他也都清晰的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