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林舒窈望着窗外夜色,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拿起了手机,主动拨通了梁知远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的声音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舒窈……你在他那边吗?”
“当然不是。”她生气道,“我们虽然不如以前甜蜜,但你也大可不必这样质疑我的人品道德。”
梁知远沉默了片刻,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不放心他。我太在乎你了,舒窈。”
“我们之间的事,跟他无关。”林舒窈打断他,“我现在住在我父母婚前送我的公寓里。为什么过去没告诉你,你该清楚。为什么现在也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也需要一个可以安静喘息的空间。说好了这次回来先不让别人知道,可惜,你做到了吗?”
梁知远的声音低了几分:“我只是……不习惯你不在我身边。你别生气,等你回来,我去接你,好不好?”
林舒窈一时间竟想不起,他上次这样温声哄她是什么时候了。明明当初他也是温柔体贴的,不然她也不会为他放弃那么多。
“好,”林舒窈平静地说,“我也正好有事,也想回去问问你。”
“嗯?什么事?”他追问。
“回去再说吧。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你回来。”
接下来的行程按部就班地推进着。林舒窈感慨国内的效率之高,不过三周,新家的软装几乎已就绪。赵美琴忙着和各路老乡聚会,叶晚晚也结束调休重返岗位,林舒窈的生活逐渐恢复平静。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沈子彦,他依旧每日发来几句关心讯息。
不再登门,不打扰,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陪伴。林舒窈不禁感慨,这些年沈子彦的确变了很多。若是以前那个脾气急躁的少年,怕是早已冲上门来质问她为什么疏远。
只有一次,他发来了一场心理学讲座的邀请函。原本林舒窈想婉拒,不愿欠他太多,但主讲人却是她学生时代最敬仰的那位行业前辈——也是她走入心理学领域的启蒙者。她最终收下了邀请,只想着结束后再补一份谢礼。
讲座内容深入浅出,也分享了许多关于自闭症干预的前沿实践。林舒窈听得格外专注,记下不少笔记。讲座结束时,她站在出口准备打车,却意外看见迎面走来的沈子彦。
“讲得怎么样?”他笑着问。
“很棒!这些前辈太厉害了,有几个方法我以前从没想到过。”她兴奋地说。
沈子彦嘴角轻轻一勾,“加油啊,窈窈。你也会这么厉害的。”
林舒窈笑着说,“好!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啊?”
“刚好在附近见客户,知道你在这,就想碰碰运气。”
“那这次又要谢谢你了。”她顿了顿,“你还喜欢打网球吗?”
“怎么,想和我来一场?”
“不是,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想送你个礼物。”
“行啦,等你重新工作了再送我吧。”
“你别小瞧人,我有收入。”
“那好,咱们窈窈最厉害。要真想谢我,不如帮我开导开导我妈?”
“阿姨还是不太好吗?”
“好多了,但你知道的我妈有多爱那个人,被伤得太深。这些年我也不在身边,你这次既然回来了,我也想接她来申城住一段时间。她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刚好你也是心理从业者,平时要是有空帮我陪陪她,行吗?”
“没问题,但这算哪门子谢礼啊,本来秦芸阿姨来这边,我就应该去看望她。”
沈子彦看着她,认真道:“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谢礼了。”
“好!你放心,等阿姨来了申城,你和我说一声。”
回美国的前两天,林舒窈约赵美琴在酒店楼下餐厅碰面,准备说清楚后续的安排。
赵美琴开门见山:“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到时候再来。你把钥匙给我一把,这边我也熟了,到时提前帮你们打理。你们一回来就能吃上热饭,多好。”
林舒窈一怔,缓声道:“这事我还得和知远商量一下 。他那边毕竟是学校给安排的住处,我也不清楚学校那边还有没有其他的安排。”
“哎呀,这点小事还弄得这么麻烦,你和他说吧。我也不白住,帮你们打理打理,总比你一个人忙强。”赵美琴似笑非笑地说,“再说了,我看你最近也挺忙的,到时候我在,生活上能帮你们不少。”
林舒窈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点头说:“我会和他商量的。”
赵美琴倒也没逼迫,只是临走前留下一句:“那你要好好和阿远说,我也是为你们好。”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林舒窈忽然有种熟悉的疲惫感。她太明白赵美琴这种所谓的“好”,是一种控制和自以为是的付出。
那天下午,她拨通了梁知远的电话,简单提到赵美琴想要钥匙的事。
出乎意料地,梁知远却拒绝了。
“舒窈,我说了,以后我会多为你考虑的。妈那边我来说,她偶尔来小住就行。”
林舒窈轻声应了一句“好”。
他变得温柔、体贴、有所顾虑……可这一切来的太晚,也太突然。林舒窈不知如何回应,想到那张诊断书,只觉得茫然。
临行前一天,沈子彦坚持要为她送行。
林舒窈有些犹豫:“不用了吧,反正我一个月后就回来。”
“上次你走,我连送你的机会都没有。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这次不行。”沈子彦坚持,“要是你觉得不方便,我叫上杜清语,我们也很久没一起聚过了。”
“……那你问问她。”
第二天下午,三人在老城区一家安静的杭城菜馆碰头。
杜清语一进门就笑着打趣:“窈窈就回去一个月,沈子彦你还要搞送别会?”
林舒窈尴尬一笑,瞪了沈子彦一眼。沈子彦笑着对杜清语说:“你快闭嘴,请你吃饭还话这么多。”
“你才该闭嘴,你这家伙,窈窈不回来,你能想起来请我吃饭吗?”
看着两人斗嘴,林舒窈恍惚觉得,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沈子彦一边点菜一边问林舒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舒窈笑了:“我不挑,你们看着点。”
“你怎么不问问我?”杜清语笑眯眯地望着沈子彦。
“你有啥不吃的吗?”
饭桌上三人聊了许多往事,氛围轻松愉快。饭后刚走出餐厅,就撞见叶晚晚正和一个男人站在街对面。
四目相对,叶晚晚明显一愣,随即走了过来。
“舒窈?”她笑着打招呼,又看了沈子彦一眼,惊讶道,“沈……沈总?您好。”沈子彦神色淡淡地颔首。
杜清语扫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说:“交际挺广的嘛。”
“之前公司和沈总公司有点合作。”叶晚晚连忙解释,神色尴尬。
“是吗?”杜清语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林舒窈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晚晚,你朋友还在那边等你,改天再聊吧。”
叶晚晚点点头,匆匆离开。
她一走,杜清语就看向林舒窈,直言不讳:“我就说一句,叶晚晚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前就是太傻,什么都信。”
林舒窈怔住,没想到她们之间矛盾这么严重。但她没有多问,只是乖巧点头。
杜清语又瞥了沈子彦一眼,“你也是,离那女人远点。”
“我连她是谁都记不住,你放心。”沈子彦笑了笑,语气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