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飞快地跑回厢房，呼哧喘气着。
屋里透出一团昏黄的光，映在青石板上。
小铃铛可爱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小脑袋一顿一顿的，像是在油灯下打盹。
她吱呀一声推开木门，炭盆烧正旺。
小铃铛蜷在床边，裹在灰布被里困得迷糊，小手还攥着一块干巴梆硬的饼，火苗映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在灯影下微微颤动。
林溪坐在床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铃铛乱糟糟的头发，心口涌起一股暖意。
无论白天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至少有这个小丫头，让她觉得在这冰冷的隋末乱世里，还有一处能喘口气的角落。
林溪捶了捶酸痛的脖颈，苦笑一声。
她熟读隋唐历史，知道李家日后会攀上权力巅峰，可真站在这对父子面前，才明白自己有多无力。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乱世里最为弱势、人人可欺的小女娃。
没背景、没出身、没资源，甚至连父母亲人都没有，所能凭借的，只有自己这并不灵光的现代脑子和略出众于同龄人的武力bug。
若是止步于当一个小兵，或是做个普通百姓。哼，在这乱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所以，无论如何，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在李家站稳脚跟！
问题是，李家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李世民有主角光环死不了，可不代表跟着他就能保全自己。
就今天这架势，她要是有一点没办好，说不准半夜就被李渊派人拉出去砍了。
自己女扮男装，随时可能暴露。
李世民那年少老成的深沉性子，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要走这条路，只能步步谨慎、如履薄冰，还得有足够的运气加持……唉，人生实难啊！
林溪长叹一声，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吹一吹这大唐开国后的遍地春风！
“阿兄……”小铃铛嘀咕了声，揉着眼睛坐起来，手里的胡饼差点掉下去。
林溪赶紧接住，笑着塞回她手里：“醒啦？睡得跟小猪似的，头都点到炭盆里去了。”
林溪故意逗她。
小铃铛眨巴着大眼睛，睡意还没散尽，软软地说：“阿兄跑哪去了？我等了好久……”
她说着，小手习惯地扯住林溪的袖口，像只黏人的小猫。
“跑出去给你搞点好东西。”
林溪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用布裹得严实的烤饼，里面还夹了大块油滋滋的羊肉。
饼还带着点余温，焦黄酥脆，香气扑鼻。
小铃铛眼睛顿时亮了，红润的小嘴惊喜地张着，咽了口唾沫：“阿兄，你先吃吧。”
“我吃过了，不饿。”林溪笑着捏捏她的鼻子。
拿起她手中攥着的干巴饼皮，塞到嘴里，“我吃你的，你吃我的。”
小铃铛张着小肉手接过来，撕下一块塞进嘴里，嚼得满脸幸福。
“这个好香！有肉！”她含糊地说着。
小脸上沾了油光，鼓起来像红彤彤的小苹果，看得林溪心里暖烘烘的。
“慢点吃，别噎着。”林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自己也在床边坐下，慢慢脱下外衣。
这一天，又颠簸又出汗的。
肩膀上的布条渗出血迹，黏糊糊地粘在在皮肉上。
她咬牙揭开，疼得皱了皱眉。
“阿兄，我帮你换药！”小铃铛一见，立马放下烤饼，拍拍小手，蹦下床去拿药膏和布条。
她踮着脚从桌上端来一小盆热水，手脚麻利地帮林溪擦拭伤口。
小丫头年纪不大，手却灵巧得很。
白布蘸着水轻轻擦过血污，再小心地涂上药膏，看起来是有模有样的。
“我爹受伤的时候，娘都是这么给他换药的。”
小铃铛奶声奶气地说，“阿兄比我爹厉害多了，娘说爹每次都嚎地像杀猪！”
看她小大人般专注的样子，林溪忍不住夸道。
“小铃铛，你这手艺真行。以后可以学医，当个大夫。”
“哦不，咋叫来着？对，是医人。”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现代网文的套路，笑着补了一句。
“要不你当个女军医吧，英姿飒爽的那种，战场上救人无数，帅得不行！”
小铃铛歪着头，显然没听懂林溪都说了个啥。
但还是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我能像阿兄一样厉害吗？”
“比阿兄还厉害！”
“救人的永远比杀人的厉害。”
林溪拍拍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鼓励。
心想，若这丫头真能学点医术，哪怕只是个傍身的技能，在这乱世里也能多条活路。
自己将来要上战场，说不定哪天就噶了，总得给小铃铛留点希望。
换好药，林溪擦擦头上的汗水，靠着床头，长吐一口气。
小铃铛爬过来，窝在她怀里，两手捧着烤饼小口小口细细地啃着。
炭盆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暖意融融。
“铃铛，以后一定带你吃香喝辣，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林溪捏捏小姑娘肉嘟嘟的脸蛋，柔声道，“别怕，有阿兄在，咱们一定能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什么都不用怕！”
“嗯，我、我不怕！阿娘说过，庄户人家的娃，命比石头还硬，啥坎儿都能迈过去！”
小铃铛抬头，微微抿嘴，大眼睛映着火光，亮晶晶的。
林溪笑了笑，伸手把她搂紧了点。
窗外夜风呼啸，吹得木窗咯吱作响，可屋内的这一小块温暖，却让她觉得，这日子还能咬牙……
欸？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明天早上，几点集合呀？！
能不能起得来还两说，关键这也没个通知啊！
想到今早李武那张怒吼吼的大黑脸，林溪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明天还让他提供踹门式叫醒服务，会是个啥下场。
大概，不会是罚个军姿、唱首歌这么简单。
为了不去刷马槽，林溪决定，明早必看自己上大学以来的，第一次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