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兰苑内,白氏捂着胸口坐在上头,一脸的心痛难当。
“侯爷,大小姐好歹也是妾身看着长大的,妾身实在不敢相信,她竟能做出这等私通外男,有辱门风之事,若姐姐泉下有知,该得要多伤心啊。”
白氏原是苏棠月生母谢氏的陪嫁,因着很会装乖卖巧,又长了一张讨喜的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苏棠月钉死在耻辱柱上,认为是她婚前私通外男,这才导致了崔家的退婚。
果然,苏淮山在听闻后,原本心里的五分怒气,一下子就窜得老高。
他好歹是个侯爷,现如今不仅要认那人人唾弃的大奸臣做女婿,今日在众人面前还被对方当场拿捏,这口气,堵在苏淮山心里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都怪苏棠月这逆女,要不是她,就不会在众人面前这么丢脸。
而就在这时候,苏棠月进来了。
似没察觉到苏淮山的怒火一般,她照常行礼。结果膝盖还没弯下去,迎面就飞来一只杯盏,直冲她面门而来。
“哗”地一声。
苏棠月偏头躲过,杯盏最后摔在她的身后,应声而裂。
紧接着,上头就传来苏淮山气急败坏的声音:“逆女,你和那活阎王是怎么认识的?还不快如实招来?”
苏棠月堪堪躲过杯盏,转而抬头,目光直视苏淮山,冷嘲道:“父亲这么生气,可是因为女儿选中的人是司砚?而不是那白家的浪荡子?”
‘浪荡子’三个字,像引线一样,瞬间让白氏炸毛。
“你……”白氏眼睛一睁,伸手指着苏棠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可知,因为你,韶光都被人拔去了舌头,还打了板子,这辈子都完了。”
“要不是你从中作梗,司砚他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去找韶光的麻烦?”
“现在倒好,惹上了那活阎王,咱们侯府还有活路吗?”
白氏言辞之中,满是一副自己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整个侯府的口气。
实则句句都在指责苏棠月的自私和不孝。
不怪白氏如此生气,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娘家兄嫂那边,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到侯府,记到她的头上。
这回才是真正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氏此刻也悔得肠子都青了。
苏棠月没理会白氏,而是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问:“父亲也觉得,司砚他,还比不上白韶光吗?”
苏淮山:“……”
这话他怎么能承认?司砚虽然名声不好,但好歹是手握实权的锦衣卫指挥使,天子近臣,又岂能是白韶光一个浪荡子所能比的?
“可你选择和他成亲,岂不是羊入虎口?司砚那样的人,又岂能是你能掌控的?”苏淮山下意识的反驳道。
苏棠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心道:看吧,这就是他的父亲,原就想让她成为掌控另一个人的工具。
就像他原先掌控不了母亲,现如今能通过掌控白氏,获得一丁点身为男人的优越感。
可难道白氏就真的是被他所掌控吗?还是说实际上,是白氏在掌控苏淮山呢?
想了想,苏棠月道:“可是父亲明明曾教过女儿,人活一世,当以自身能力为根本,而非妄图掌控他人。
司砚虽位高权重,难以掌控,可女儿也并非要去掌控他,而是与他并肩同行。女儿有自己的本事,能在这世间立足,又何须像提线木偶一般,去操控别人,或是被别人操控?”
苏淮山脸色微变,下意识的道:“你一个女子,怎能与男子相提并论?婚姻之事,本就该以安稳为要,寻个能被你拿捏的夫婿,才能保你一生无忧。”
苏棠月冷笑一声:“父亲这话可就错了。”
“母亲当年也是极为优秀的女子,可结果呢?父亲掌控不了母亲,就觉得女子不该有主见,只能依附于男人。”
“若女儿真找了像白韶光那般浪荡子,莫说是护我一生,怕是还要拖我后腿,致侯府于不义。司砚虽难掌控,但他能给女儿施展才华的空间,我们相互尊重,各自成就,不比父亲您与白氏这般,看似掌控实则被掌控,来得强上千百倍?”
说话间,她眼神似有意无意扫了白氏一眼。让一旁的白氏瞬间汗毛直竖。
该死,这死丫头何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能说会道了?
白氏慌忙朝着苏淮山看了一眼,解释道:“侯爷,妾身对您的心意可照日月,您可千万别被大小姐三言两语就给蛊惑了,疑心妾身对您的用心啊。”
白氏一边佯装拿帕子抹泪,一边在心里把苏棠月骂了个遍。
而苏淮山听闻苏棠月的话,也仅仅是迟疑了一瞬,在白氏‘表明心意’后,很快又恢复了脸上的表情。
他沉声吩咐道:“不管怎么说,司砚不能做侯府的女婿,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务必要退了这门亲事。”
苏棠月冷笑一声,嘲讽道:“父亲也太看得起女儿了,方才您也说了,我掌控不了司砚,您又凭什么觉得,我能阻止这场婚事?”
对于苏棠月这番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态度,苏淮山很是恼火。想也不想的就吼出:
“你怎么这么没用?掌控不了崔景翊,不想嫁白家,现在又说自己掌控不了司……”
后面的话,苏淮山直接卡在了嗓子里,只因他看到了苏棠月手里的东西——一块玄黑的烫金令牌,正是先前司砚送给苏棠月的那块。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苏淮山大为震惊。
这令牌他见过,见此令如同见司砚本人,可以调动整个锦衣卫行事。先前长公主想跟皇帝讨要一块,就被司砚给拒绝了。
可没想到,此刻会出现在苏棠月的手里。这怎能不让他震惊?
“父亲说的是这个吗?”
苏棠月故意将令牌举起,遂又放在手里把玩,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模样。
“司砚说,婚事既定,以后都是自己人,便随手将此物给了女儿,说是用来防身,敢问父亲,这令牌,可还有别的意义?”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好像是真的不知道这令牌能作何用。
一旁的苏淮山听闻,顿时在心里盘算起来。
这么说来,这丫头还不清楚这令牌的作用?司砚竟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手就给了她。
难道说他对这丫头,当真有着不一样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