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山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转而笑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毕竟关乎到小女的终生,其实早在侯爷来之前……”
“看来侯爷是觉得本官的诚意还不够,既如此,那便再给侯爷添上一份重礼。”
司砚出声打断了苏淮山后面的话,随后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紧接着,手下林风走了进来,一样是身穿飞鱼服,腰带佩刀,通身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手里还端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四周以黑缎缠绕,缝隙处正渗出丝丝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大厅的木地板上。
“嘀嗒,嘀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苏淮山和白氏互看了一眼,皆在心中警铃大作。苏淮山双手更是下意识的按在椅子扶手上,拼命压制着加速的心跳。
“大人这是?”
司砚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朝着林风看了一眼。
下一秒,林风打开手中的盒子。苏淮山和白氏放眼一看,差点没当场吓的晕过去。
盒子里装着的,赫然是一截血淋淋的舌头,还是连根拔起的那种!
白氏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场就昏倒在椅子上。
“夫人!”
一旁伺候的刘妈妈也是大惊失色,忙用力掐她人中。
苏淮山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皮在急速的跳动。
这时候,只听见司砚那来自地狱般的声音响起:“本官在来的路上,听见有人言之凿凿的说要纳侯府的大小姐做妾,与一青楼妓子同一天迎进府。这是何等的荒唐?
依照南齐律法,凡造谣诽谤,污蔑女子名声者,当处以割舌之刑。
因此,本官便顺手料理了此事。侯爷觉得,加上这件礼物,分量可够?”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在苏淮山听来,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难道,这舌头的主人,是白韶光?
一旁的白氏好不容易刚被掐醒,结果在听到司砚这话后,头一歪,再次晕了过去。
苏淮山心底巨震,头皮发麻。
这活阎王,当真狂妄至极。
白家好歹也是五品光禄寺少卿的府邸,对白韶光竟然直接就拔了舌头,何其残忍。
这活阎王分明是有备而来,还好他方才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要不然,得罪了这活阎王,不定得脱层皮。
“大人说的极是。”苏淮山呐呐的道。
司砚瞧见苏淮山这奴样,眉眼闪过几分嫌恶。
显然对于自己和苏淮山有着那样一层身份,他内心是极排斥的。
随后起身道:“正好,我还有件礼物,要当面送给苏小姐,找人带路吧。”
……
月苑。
雪停后,几个丫鬟已经把院子打扫一新,苏棠月心里想着事,有些心神不宁,索性铺了宣纸练字。
司砚到的时候,就看到女子端坐在窗边练字的身影,窗外是数枝开的正艳的红梅,映照着雪景,屋内萦绕着淡淡的墨香,与室外的冷冽气息交融,竟生出一种别样的宁静。
察觉到来人,苏棠月抬头,很快发现了门口的身影。
呼吸微微一窒,她很快停笔,起身见礼。
“见过大人。”
司砚的目光在她头顶停留了一瞬,继而摊开掌心,手里多出一枚黑色的令牌。吩咐道:
“收好它。”
语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棠月小心翼翼接过令牌一看,上头竟刻着醒目的锦衣卫标识,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芒。
她满脸惊讶,下意识的抬头看司砚:“大人,这……为何给我?”
司砚挑眉,用一副愚蠢的眼神看她:“你将成为本使的未婚妻,拿着它,自然是为了让你在外面有足够的底气,若是闲杂人等胆敢冒犯,直接让人拿着它来寻我。”
顿了顿,又补充道:“本使的未婚妻,轮不到旁人欺负。”
苏棠月听闻,先是错愕了一瞬,紧接着,心中涌上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
说不清楚是什么,有感动,被重视,也有一丝对未来的期许。
她紧了紧手里的令牌,仿佛握住了对今后生活的倚仗,郑重的道谢:
“多谢大人,我一定努力,定不会让您失望。”
司砚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转而开始打量苏棠月的书房。
与一般的规格女子不一样,苏棠月这里,大多是字画,书籍,另外不远处,还放着一架古琴。
司砚环视了一圈,视线最终停留在墙上的那幅《战魂啸天图》上,驻足观看。
画面的背景是一片昏黄的天空,土地干裂,硝烟弥漫,正中央有片银甲战士,尤其是为首那人,身姿矫健,骑在一匹通体漆黑,四蹄生风的骏马上,手中挑着一杆长枪,似要划破这混沌的天地。
整幅画上画了上百人,看不清脸,但光从意境和气势来看,仿佛能听见那战场上的厮杀声,以及在绝境中那股不屈的战魂力量。
“这幅画,不错。”
过了半晌,司砚点评道。
苏棠月道:“不过是闲时打发时间,随手而作,大人谬赞了。”
她说这话时,眼神带着些许游移。似有些不愿再看那画。
这哪里是是什么随手而作,而是当初为了崔景翊,足足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画好。
当初的崔景翊,不愿听从家中长辈的安排,读书,考取功名,而是一心想着要从军,建功立业。
这幅画,是为了勉励崔景翊所作。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等到他上门退婚的消息。
“此画难登大雅,杀气太重,不如……”我这就叫人收走。
“作为交换,就它了吧。”司砚突然出声,伸手随意的指了指墙上的画。
“杀气再怎么重,能重得过本使?”
苏棠月顿住,他的意思,是作为他送她令牌的交换。
她紧了紧手心的令牌,吸了口气,道:“能得大人喜欢,小女不胜荣幸。”
他来的匆忙,她还未来得及准备定亲礼,想着画先让他拿走,日后再找机会补上。
拿了画,司砚并未多留,很快离开了月苑。
彼时苏棠月根本没想到,他拿走这幅画,背后还有着那样深层的用意。
—
紧接着,墨菊就带来了前院的消息,声音隐含着兴奋和快意。
“小姐,夫人被气晕过去了,这会儿宜兰苑全乱了套了。”
苏棠月和墨兰都有些疑惑,紧接着,墨菊便把在前厅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末了还一脸的幸灾乐祸:
“真是报应不爽,谁叫夫人这么恶毒,竟想着将小姐嫁给白韶光那样的人渣,这回总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叫她们好看。”
听说那白韶光的母亲,可不是个好相处的,这次儿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不得从白氏身上找补回来?
墨菊似乎已经能联想到双方狗咬狗,一嘴毛的场景。
然而苏棠月却提醒她:“切莫得意忘形,咱们这次虽然将了白氏一军,等她回过神来,定会反击回来。”
婚约的事虽然暂时解决了,但白氏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以前她总想着,要忍,要在意名声。可如今,她不想忍了。
白氏想要她死,那她总也不能让对方好过不是?
不出所料,晚间的时候,宜兰苑那边缓过神来,命人又来叫苏棠月过去。
这次,应该是要发作。
墨兰和墨菊都有些担忧。准备在她膝盖上绑两个护膝,却被苏棠月伸手阻止。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今,他们若是有点脑子,就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我。”
她算是看出来了,苏淮山此人,只在乎利益,根本不在乎亲情。
这一次,她就用利益,将其捆绑,白氏就算想为难自己,也得先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