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贺连迟落荒而逃后好感度便时常起伏,一会儿升一会儿降。
方菡按兵不动,原本打算等他自己想通。
没想到一连等了几日,好感度最终定在40,却始终不见贺连迟行动。
方菡决定主动发起进攻。
正巧这天青枝出去为方菡买胭脂,回来说最近总见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在附近晃悠,瞧着便不怀好意。
方菡略一思忖,便知此人十有八九是云窈爪牙。
方菡性情温顺,自嫁入侯府后从未和任何人结仇。
唯有云窈,一直看不惯方菡占了属于她的正妻之位,屡次在康景同面前挑拨,致使康景同越来越讨厌她。
她虽未亲自动手害方菡,可一个嫁入侯府四年一无所出,还不被夫君喜爱的正室,内外流言便足以戳断她的脸面和脊梁骨。
方菡在侯府过的那么艰难,云窈至少占一半责任。
她正琢磨该怎么添这一把火,没想到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既是云窈先存了算计她的想法,就别怪她将计就计,给她一记重击。
“石榴,你能查到贺连迟最近几天的行踪吗?”
【可以的,正在查询。】
【查到了,贺连迟最近每天都进宫见皇帝,一般午时回来,在琴台巷处理公文一直到晚上。】
“除此之外呢,他不出门吗?”
【是的,前几天都是这样,咦?康景同约他今天酉时在名荟楼吃饭哎!】
方菡轻笑,“很好,康景同今天要被爽约了。”
琴台巷。
林周瞧着天色,敲了敲书房门,“世子,时候不早了,您可要梳洗换衣赴宴?”
“什么时辰了?”
林周:“申时末了。”
贺连迟放下卷牍,闭着眼揉了揉眉心,迟迟没有说话。
林周小心觑他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世子这几日实在太奇怪了,每天除了进宫见陛下就是把自己关在屋里批阅公文。
要么就是看着窗外那丛绿竹发呆,话也不说,人也不见。
永庆侯邀他的帖子递了三四次,次次世子都回绝。
唯独这一次,许是世子自己也觉得不太妥当,才应了下来。
虽说他也觉得永庆侯那厮实在是狼心狗肺,不堪为人。
但两家历来亲近,即便不想犯陛下忌讳,如此推脱远离也实在怪哉。
林周胡思乱想一通,回过神来见贺连迟不动,再次出声提醒。
“世子,时候不早了。”
贺连迟回神,眼底情绪晦暗复杂。
“不梳洗了,去备车吧。”
“哦,是。”林周暗自耸肩,不懂他复杂什么,明明是跟自家表兄弟见面,弄得跟上坟似的。
贺连迟没心思关注他的想法,起身披上大氅,踱步往外走去。
事实上,他这几日一直心不在焉,是因无论处理公务还是歇息,脑中总被方菡的脸占据。
她柔弱啜泣的可怜模样。
她求他救景同时故作坚强的模样。
她寻死时哽咽着说没人喜爱她的模样。
还有……她笑起来时让人忍不住动心的模样。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可每每午夜梦回,想到那天她落在他怀中,抓着他的衣襟,满眼期待,泣不成声的唤‘夫君’时,他就控制不住的……
每到此时,他就无比恨恶康景同,又羡慕康景同。
他恨恶他利用她,侮辱她,让她一腔真心付诸东流,让她心碎难过。
又羡慕他曾光明正大的拥有过她,被她真心爱慕。
可再恨恶又如何,再羡慕又如何。
就算抛却她与他的禁忌身份,他这样注定无嗣的无用之人,配肖想她吗?
贺连迟靠在马车壁上,神思不属的发愣,忽然听到马车外传来熟悉的哭声。
他自嘲一笑。
真是疯魔了,竟开始幻想她的声音了。
可那哭声越来越清晰,就连林周也隔着帘子说:“世子,属下好像听见方姑娘的声音了。”
“……不要,呜,不要,求你放了我……”
林周侧耳一听,脸色登时变了,“好像真的是方姑娘!世子,咱们要不要……”
他正想问要不要去看看,话还没说完,身后一道玄色身影飞快掠过,险些将他撞下马车。
等他抓着车辕狼狈坐稳,就见一个贼眉鼠眼的油腻汉子被踹飞了出去。
一袭浅绿衣裙的方姑娘正狼狈蜷缩在不远处的墙角,哭的几乎喘不上气。
他家世子阴沉着脸,宛如一尊煞神,三两步上前将那人抓起来,狠狠掼在墙上。
‘噗——’
那人长吐一口老血,软趴趴摔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贺连迟表情狠戾,一拳又一拳砸在他身上,像是要将他活活打死。
等他停下的时候,那人已经没人样了。
贺连迟看也没看他一眼,撕下袍角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渍,旋身快步走到墙角。
“方姑娘。”
他想安慰她,谁知方菡见他过来,纤弱身躯不停颤抖,小脸也煞白的不成样子。
“不,不要过来……”
她哆嗦着往后退,望向他的目光尽是恐惧。
她吓坏了。
意识到这一点,贺连迟心痛的无以复加。
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再过去捶那人几拳。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方菡。
附近人来人往,万一有人撞见她这副模样,恐对她清誉有损。
他怕激起她的恐惧让她再次受惊,忙后退一步,温声安抚她。
“你别怕,我是贺连迟。”
本以为她不会有反应,没想到她竟慢慢抬起红肿的泪眼看向他。
“……贺连……迟?”
贺连迟心下一软,“是,我是贺连迟。”
见她认出自己,他正欲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就见她踉跄站起,朝他扑了过来。
“呜呜贺连迟,我好怕,我好怕……”
她哭着钻入他怀中,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滚烫的眼泪透过衣衫浸在他脖颈上,一路灼烧进他心里。
有一瞬间,贺连迟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足足呆愣半刻钟,才犹豫着拍了拍她的肩。
“……我在。”
方菡在他怀里哭了许久,贺连迟本想先带她回去,奈何一动她就发抖。
只好将大氅绕过去披在她身后,将她拢在自己怀中,哑声安慰她。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