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好半天,娄眠终于消停会儿了。虽是消停了,可气还没消,依旧是黑着一张脸。
李群错搭着腿出声问道:“你小子刚刚是不是想弄死我来着?”
底下的人没吭声,李群斜睨了他一眼,抬手又往他屁股上拍了一把,语气平静道:“说话”
娄眠紧咬着牙,咽下一口恶气,尽量克制内心的怨愤。
“没 有!”
“没有?”李群冷笑一声,弯腰去看他的眼睛与他对视,“呵——呵,你当我瞎?”
娄眠瞥她一眼,顿时来了脾气,“国主不信我还问这么多做什么。”
李群收回视线望着天边那一片如火烧一般的云,径自喃喃道:“小白眼狼,我对你这么好你倒还想杀了我,没了我,你还能上哪去找靠山?你要是想杀了我当国主,就你目前这个三脚猫功夫不出半天就得入土为安,有没有脑子?”
娄眠垂着眸没说话,许久,他闷闷出声:“传闻国主杀伐果决,冷厉阴狠,今日我对国主这般不敬,为何不杀了我?”
“不是说了吗?你长得很对我胃口。”李群轻笑。
“不信”
李群盗用名人名言:“你不信我还问这么多做什么?”
“……”
娄眠还是不愿相信李群随口胡诌的鬼话,他想了想先前宣河讲给他的话本,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虽有些难以启齿……
但还是面色憋得通红问了一句:“我长得像你的一位故人吗?”
话音刚落就又挨了李群一巴掌,娄眠这下不叫嚣了,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
李群嘴角抽了抽,“君有疾在这里”。
说着,她用力戳了戳娄眠的额头,继续开口:“不治将恐深”
娄眠答:“在下无疾”
李群道:“我说有疾便有疾”
娄眠回:“国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李群道:“朕之好抽你屁股两巴掌”
“……”
见娄眠又装上哑巴了,李群嘴角噙上一抹笑意:小样,还治不了你了我?
坐在娄眠背上,她眨了眨眼睛,许是想到了什么,又问起了之前的一个问题:“当初因为什么事被宣奉贤赶出来了?”
李群问完,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就在她以为娄眠又要装聋作哑时,娄眠开口了。
“我杀了人。”
“就这?”李群神色平静,甚至有些不屑,她还以为是犯了天条呢。
对于李群的回答,娄眠冷嗤一声,神色黯淡,他道:“像国主这样手里常年沾血的人,一条人命自然不放在眼里。”
他语气里透着讥讽,换做其他人,怎敢同李群这样说话?也就是他,不知天高地厚,李群头上拍苍蝇。
可即便如此,李群脸上依旧不显半点怒色,只是一笑而过,“继续说”
娄眠这一句话算是打到了棉花上,本来还想岔开话题,眼见李群压根不上当,他无奈作罢,闷声闷气地娓娓道来。
——
五年前,在得知父亲的死讯后,娄眠的母亲意志消沉,思念成疾,终于在三年后因病而故。
先后失去父母的娄眠性格开始变得沉闷,终日守在娄府里不见他人。
得知此事后,当今泰兴城主——宣奉贤,一直谴人照顾娄眠,无微不至。
其独子宣河自幼与娄眠交好,在发生这种事后,时常登临娄府陪伴娄眠。
宣氏父子所做的一切,娄眠都记在心里,感激不尽。
而在今年宣河的生辰宴结束后,偏偏有个没脑子的蠢材找事当着娄眠的面羞辱娄老将军。
“那姓娄的到底有个什么能耐?堂堂一个将军竟被派去那种破地方经年镇守,都死这么久了这城府上下还照样传着他的佳话,他算个屁啊他!一家上下全他妈短命……噗!”
没等他说完,娄眠直接给了他一拳。
周边的官员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惊了一惊,却没过多举动,看热闹般地看着两人互斗。
有几个想攀关系的则是十分有眼力劲儿地小步快跑到被打的那名官员身边嘘寒问暖,小声地凑到其耳边说些好听的话或是讽刺娄眠博人家好感。
那被打官员似乎是没想到娄眠竟如此大胆,结结实实地被娄眠打掉了几颗牙,血水滋滋的往外冒个不停。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嚣张疯狂,一边捂着那受伤的半张嘴,一边继续讽刺他父亲娄晋。
“你这小崽子还敢动我?你拓麻的跟你那个废物爹一样!没脑子的短命货!
仗着跟城主关系近点就嚣张的不行,没了城主,你们姓娄的还算个屁!
我呸!我这么说你不乐意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不乐意又能怎样,我偏要说!你爹就是该死!你爹拓麻的就是个废物!
你有本事打我啊小兔崽子,你有本事就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跟你那个爹一样没种!”
此话一出口,娄眠直接气红了眼。
管他什么理智,管他在哪,直接拔了佩刀照那人砍去,两边看热闹的意识过来事情不妙,赶紧跑路摇人。
等到宣奉贤赶来时,那位嘴欠的官员早就被砍得面目全非。
而娄眠则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手里拎着长刀,冷俊的面容上黏着一层猩红,失神地看着面前的尸体。
听到脚步声他僵硬抬头,在触及宣奉贤的视线后,他抿住了唇,一句话不说。
他不想给宣城主添麻烦的,可是……
听着自己日思夜想的父亲被别人当面羞辱,他忍不住,忍不住想杀了他们!
明明做的是舍生取义的大事,可到了他们嘴里就是虚伪恶心,那试问,在边关最需要的时候,他们这一个个自谓大义之人又何在?
一边享受着别人用生命换来的生活,一边又站在审判的最高点指指点点。
倒真叫人恶心。
可这又能怎样?世道如此,适者生存。
在宣奉贤问起事情原委后,没有人肯站在娄眠这一边,那一刻谎言成了真相,而事实成了狡辩。
虽然娄眠贵为将军之子,可如今娄氏已经走向衰败,再加上娄眠整日消沉,无功无职,算的上是废人一个,毫无价值。
宣奉贤就算是看在曾经的情义上想保住娄眠,这在场官员也不会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