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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晚闹剧,几人回到了鼎原皇都。
坐在襄允殿里,感受着突然安静的氛围,李群竟暗自神伤起来。
“国主,我让膳房做了你爱吃的栗子糕,不吃点吗?”
李群趴在几案上,脑袋靠在臂弯里,抬头望着天边那一汪悬月独自发呆。
“司叔”
“欸”司语应了一声。
“做帝王的,都是这般孤独吗?”她望着窗外,那轮圆月确是越来越模糊,嘴里呢喃着:“爹娘死了,百姓痛恨,城主不忠……”
司语跟了李群这么多年,很是明白她此刻的心情,见她意志如此消沉便出声安慰道:
“国主,古人曾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也知道您这些年来的艰苦,但这都是您做国主所要经受的。
您想开点,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的一生是平安顺遂的,尽管有,那也只是存在于话本里。
我们当初既然决定踏上了这条路,就该想到如今的种种磨难,无论怎样,我们也都只能继续往前走,毕竟从我们踏上这条路开始就注定无法回头了。”
李群叹了口气:“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退路,起码还有死路一条。”
“……”
司语被呛了一口。
好了,刚才的话全都白说!
李群收回视线偏头看向几案旁已经批好的奏折,灰暗的眼底开始燃起一丝光亮。
“算了,不提这事了,说起来怪别扭的。”
见她心绪好转了些,司语将手里的一盘栗子糕往前凑了凑,试探地开口:“那这栗子糕还吃吗?”
“……”
“司叔,我正伤感着呢?怎么老提吃啊?”
“国主,一晚上没吃东西了,这伤感归伤感,饭不能不吃啊!”
李群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认命地接过司语手里的盘子,拿起一块栗子糕往嘴里一塞,嚼了嚼,看着盘里总共没几块的糕点,疑惑出声:
“怎么这次这么少?”
司语看着李群,被她这么一问有些纳闷,随即反问她。
“您不是正伤感着吗?我以为您这时候吃不了多少,就没让膳房多做。”
“……”
……
八月下旬,娄眠批完折子后被人带去了校场。
以往这个时候,校场上都是一些精锐将士在操练,而此时却空无一人,显得十分空旷寂寥。
娄眠继续往前走,忽的被一阵兵器挥舞时发出的破空声吸引,目光也顺着那声源望去。
只见一人,着金衣,舞双钩,脚步健稳若疾鹰,双臂快敏如灵蟒,旋身化蝶跃熏风,双刃在手斩金乌。
见惯了刀枪棍棒,突然看到李群手里的虎头钩,娄眠倒是提起了些兴趣。
这种武器似剑而曲,攻防兼备,招式套路颇为诡奇,如今善使用这种兵器的人并不多。
只不过,李群手中的双钩有些特别 ,钩柄处嵌着一块象牙色的东西,隐隐又透着点陈旧的血红色,看形状倒有些像是什么东西的骨头,骨块上刻着什么字他看不清。
娄眠看得入神,李群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便停下动作转身看向他。
对上李群的视线,娄眠继续走到她身前,随后目光下移锁定在了钩柄处。
钩柄被她握住了大半,尽管被挡住了许多,但他大概猜得到那是个“食”字。
李群轻咳一声指了指一边摆放好的各种兵器,“挑把顺手的,练练。”
娄眠不知道她这突然又是整哪一出,也没多问,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兵器,视线在经过一条黑鞭时停留了一瞬,最后却在一众兵器里挑了一把看得顺眼的长刀,走到李群面前不远处开始起势。
李群将垂在身前的黑发甩至脑后,看着娄眠微微勾唇。
“开始吧”
似乎是由于被卷轴压抑地太久又或是大多数男人天生喜武的原因,在听到李群的指令后便迅速朝她攻去,速度之快,犹如一道黑色鬼影,成功近身后,手底快速发力,长刀猛然朝李群砍去。
袭击不成,刀刃被月牙控住难以动弹,恰此之时,李群逮住空隙反手将钩柄向娄眠刺去,娄眠迅速反应,侧身抽离。
二人你来我往,娄眠被迫一直处在被动地位难以反攻,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能清楚地感觉到李群并未使出全力,不然从一开始这场试练就该结束了。
一个时辰过去,李群表情悠然自得,打得游刃有余,仿佛娄眠的所有招式她都早已看透。
汗液不断渗出,心跳不断加速,时间不断流逝,娄眠继续挥着刀,胸膛一起一伏。
他目光紧紧追随着李群,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什么都听不到。
一次次地被李群控制又一次次地被她放开,这种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以及逗猫式的玩法像是投入平静湖水的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水花。
娄眠在原地顿了一瞬,墨色的瞳孔里染上一抹杀意,握住刀柄的手下一紧,以迅雷之势再次朝李群攻去。
看出了娄眠眼底的不对劲,李群眉心一皱,收了收心,认真起来。
不同于刚才的谨慎小心,现在的娄眠,刀刀冲着李群的要害直击,动作利落而狠辣。
黑色的瞳孔暗藏杀意,犹如一只藏匿于夜色中的玄猫凝视着自己的猎物,也就是这一个眼神直接将李群拉回了过去,他现在的表情跟那天晚上恶怼陈昀的那个嚣张痞气的劲儿一样!
这段时间娄眠安安静静地整天批阅奏折,倒是让她差点忘了他原本是个什么死脾气。
逗他几下就不乐意了,现在直接胆大包天奔着弄死她来打了。只进攻不防御,这费命打法倒是符合他这疯脾气。
李群啧了一声,也不惯着他了,直接左一钩,右一脚,打得娄眠哇哇叫。
经过一轮吊打后,娄眠被李群一脚踹在地上“睡觉”。他盯着地面,脸色越发红涨,不等爬起来,后腰上就突然多了一份重量。
看着地面的眼神明显呆滞了一瞬,随即他立马反应了过来。
“轰!”
娄眠彻底炸毛了!脖颈及耳朵瞬间爆红!
他怒捶了下地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字一句道:
“李 群 ! 你 给 我 下 来 !!”
他刚说什么?
李群挑了挑眉,扯出一个嘴角冷嗤一声,暗色的瞳孔往下扫了扫,不怀好意地往那黑布下的凸起猛拍一把。
这一拍,下面的人明显僵硬了,一句话不说,一动也不动,就是烫得厉害,跟块暴晒后的石头一样。
“长胆子了你,还敢直呼我姓名了,这几天安逸惯了,以为我不敢揍你是不是?”
李群说完见身下的人仍旧未动怕他死了,赶紧又补了一巴掌看看。
这一下下去,娄眠又开始张牙舞爪,嘴里怒吼着李群并试图起身。可李群不知道哪来的牛劲儿就是一直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