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真是等得心焦,连旁边夫人奉承的话也听不进去,直到余嬷嬷把姚氏和越珵领来,老王妃见到姚氏先是一愣,又笑了。
“你是广恩的妹妹吧。”
长得跟姚公真像,子肖母,女肖父,果然比姚广恩还像姚帝师一些。
“就等你了,快来快来,带着孩子到我身边坐下。”
老王妃忙着招呼姚氏,便视方才谄媚的那位夫人于无物了。正是谷二夫人王氏,此时下了面子,脸上的怨气遮都遮不住。她这次是随着大嫂谷大夫人一块赴宴的,平日里被奉承惯了,此时装平和也装不像,得亏谷大夫人一个眼刀飞过来,她才不甘不愿的低下头。
老王妃根本没注意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只管同姚氏扯些家常话。姚氏发现老王妃频频说到越珺,眼神不明,心里有些奇怪,但又不好明说。好在老王妃点到即止,又把事情拉回来。
“上回我让人递信给你,可收到了?”老王妃眼神中带着期盼。姚氏当然明白她指的是收越珵儿义孙女这回事,但当着这么多人,总要谦虚推辞两回,不然便让人家觉得曲意奉承,对珵儿名声有碍。
“老王妃所言,本不该推辞,可珵儿毕竟年幼,心性未定,太过娇宠怕是受不起。”姚氏客气的推让了一番。
收义孙女可不是个小事,不是嘴上说说便算完了。义孙女,除了不入一宗以外,将来婚丧嫁娶,都要干系的。老王妃无子仅有一孙李玄英,做老王妃的孙女便算与李玄英连为兄妹了,有个做亲王的义兄,圣眷深厚 ,也算是个靠山。
可姚氏思量着这孩子性子活泼,又不想她受太多约束,犹豫了许久才应下。
老王妃知道她的忧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女儿家娇宠些有什么的,只怕没有人给她做靠才可怜呢。”
李玄英把近来越家的事大大小小给她说了,老王妃听见越珵哭了心疼的什么似的。
顿了顿,老王妃又转头对下首的各位夫人平静的说道,“我同越珵这孩子有缘呐,前不久我突生怪病食不下咽,幸而得姚夫人相助。如今王府空虚,今日会各位到此,也是为收越珵为老身义孙一事,老身已经传书陛下,宫中也已知晓了。”
宴席上安静了一瞬,一身穿湖蓝色对襟襦裙的夫人起身祝酒,面色带笑。“恭贺王妃娘娘喜得贵孙女!妾身先敬一杯!”气氛又活络起来,众夫人纷纷起身祝贺。
齐夫人倒是个利落爽快的人,老王妃也乐得给她个面子。老王妃当即笑了,“不愧是齐家的媳妇,性子爽快嘴巴也伶俐!”
见齐夫人得了脸,下面的众人都暗自懊恼自己方才不头一个上去。还有一部分夫人暗中打量姚氏,见她面目端庄无大喜之色,心中赞叹。
当然有夸的自然也有恨的,一个人影悄悄离席,驱车回到家中,挥落了一地的妆匣花样。“那越珵是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做王妃姨祖母的孙女!”
分明她才最适合!
自从知道跟王爷表哥再无可能,她满心期盼的就是这一日,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夺了去!宋怡苒气的直发抖,几个丫鬟战战兢兢的站在房间外边不敢出声打扰这位小祖宗。
宋怡苒是老王妃的庶姐的嫡长子的独生女儿,因着老王妃同这庶姐闺阁时关系不错,又可怜庶姐嫁去宋家后过的不尽如意,便照顾着她些。
后来老王妃帮着把那庶姐的嫡长子调入京中做官,宋怡苒便也就跟过来了。自从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体面的亲戚,宋怡苒就借着她祖母的名义三番两次往王府跑,时不时还跟李玄英来个偶遇。
李玄英不喜欢她,这么几次三番用心不纯,老王妃对这个姨表孙女的喜欢渐渐也淡了。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是错,可惜她用的手段太卑劣,哪怕她勤勤恳恳学习管家理事琴棋书画,跟她直说想求有心郎呢,老王妃也不会责怪她。可惜她总是用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还以为全天下都看不出来。
宋怡苒原本遗传的一双好凤眼,翘鼻丹唇,在官宦人家的女儿里也算得上美人了,都叫小家子气败得一脸刻薄相。
宋怡苒还浑然不觉,现在满心都是怨气,憎恶极了越珵,闭上眼都是姨祖母抱着她的样子。
小贱人,跟她抢。
屋子里头安静了,外面侍候的人心里却更不安。一般这种时候宋怡苒都在想着怎么谋害人家了,宋大人宋夫人不舍得打女儿,最后棍子还是要落到她们身上。
果然听到里头宋怡苒叫了一声,“朱砂,进来!”那位叫朱砂的丫鬟眼神中露出一些恐惧,周围的人都投去同情的目光。
宴会结束了,经这些四方交际的夫人们的口,越珵这个名字算是在陪都贵妇圈里传开了,见过她的没见过的都慕名去越家拜访,虽然主要是为了跟老王妃扯上点情分,但越珵也还是收到了许多见面礼。
日子一天天的过,越珵也越来越记事了,在掰着小手指数完第二个新年后,我们越珵小姑娘终于光荣的迎来了四岁!
四岁,是个非常关键的岁数。
古人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姚氏打着扇子温柔一笑,该给孩子立规矩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狗”越珵刚从被子里被挖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还有些迷糊,背着背着又走神了。
窗外八月汪汪叫了两声,它如今一岁半了,叫声很有气势!
“苟不教。”青芜陪侍一旁,见小主子回答不上来,小声说道。
谁知道越珵听见她说,扭头乐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狗叫了。”
听了她的话,姚氏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圣人之言她都学了些什么?佯装生气的用团扇面轻轻打了一下越珵的脑袋,这淘气孩子。不过看姚氏眼中的笑意显然是没有生气的样子。
“母亲这样她永远学不会。”越瑀没让人通传,自己打了帘子就进来。
姚氏看见他手上的护腕,绣工精细,笑了。“又去练武场了?”
这孩子,做了官也不安生,非要像他哥哥文武双全,休沐就去习武练得一身伤再回来。
越瑀点点头,却并不像往日那样接过越珵,习武之后身上一身汗味不想熏着了她。越珵却根本不在乎,她才四岁不必避嫌,自己的哥哥嫌弃什么,非得挂他身上。
越瑀无奈只好随便她了,揉揉妹妹的头发,心里还是暖和的。可是看这一屋子的人,不是像母亲这样面上严手里软的,就是紫芙这样只会一味护着主子的,他还真怕小珵儿长成什么样子。
“母亲不舍得教,不妨请个女师吧,妹妹四岁也到了念书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