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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冰冷的黑暗,如同浸满墨汁的巨网,无声吞噬着星骸坟场中漂浮的每一粒尘埃。巨大的小行星群在永恒的死寂中缓缓沉浮,被遥远恒星遗弃的光线勾勒出嶙峋的轮廓,如同远古巨兽风化的骸骨。在这些冰冷骸骨的阴影缝隙里,一艘锈迹斑斑、伤痕累累、引擎喷口彻底熄灭了最后一点挣扎光芒的运输艇残骸,如同失去灵魂的浮尸,随着引力的潮汐缓缓漂流。

“锈鹳号”的残躯静默着。外壳上密布的熔融弹孔、撕裂的巨大缝隙,以及后部引擎舱那个几乎将整艘船撕成两半的惨烈豁口,无声诉说着逃亡的惨烈。舰桥残存的观察窗布满蛛网般裂纹,映不出丝毫光亮,只有永恒的黑暗在窗外无声流淌。

舰桥内部。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滞成冰冷的固体。

唯一的光源,来自操作台角落里几块备用电池驱动的仪表盘,发出极其微弱、忽明忽灭的绿光,仿佛风中残烛。这微弱的光芒,映照着舰桥内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墙壁和地板遍布凝固的深褐色血污和能量武器扫射留下的焦黑灼痕,垂落的断裂线缆如同扭曲的藤蔓,裸露处不时爆开的细小电火花照亮一地狼藉残骸。

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机油、电路烧毁的焦臭味,以及一种……肌肉组织在缺氧密封空间内缓慢腐败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如同无形的裹尸布,紧紧缠绕着舰桥的每一个角落。

在靠近那巨大合金背箱的角落,一个身影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林七的身体几乎停止了起伏。体温低得可怕,皮肤失去光泽,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灰败青紫色。左边胸膛下方,那柄贯穿了他身体的乌黑短刃依旧醒目地插在那里,露出的刃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混杂着脓液的深褐色凝固血痂。伤口周围的皮肤严重溃烂,肿胀如同腐烂的果实,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被能量灼伤的半边脸颊,伤口边缘发黑坏死,甚至可见下方森然的颧骨。暴露在真空辐射下的皮肤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紫黑色网格纹路,如同被毒液侵蚀的蛛网。高烧的烈火似乎已经烧干了他体内最后一滴水分,只留下沉重的窒息感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牵扯全身神经带来的、濒临极限的剧痛。

他的意识沉沦在无尽黑暗的深渊边缘,耳边似乎只剩下那巨大金属背箱旁、维系低温系统的能量核心最终耗尽时发出的那声短促而绝望的“滴——”声。冰棺……维持装置……能量彻底耗尽……

冰棺!

林七几乎停滞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那微弱的抽搐牵扯到胸口的伤口,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却硬生生将他从意识崩溃的临界点拉了回来一丝清明!

他拼尽最后一点力量,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瞳孔已经开始微微扩散的双眼,透过舰桥地面流淌的血污和飞舞的尘埃,望向几步之外——

那个巨大的金属背箱,静静地伫立在昏暗的死寂之中。

外部的保温层多处破损剥落,露出冰冷的合金内胆。箱体侧面维持低温的能量核心槽位完全熄灭,只剩下线路熔融后的焦黑痕迹。箱体正面的观察窗,曾经能清晰地看到冰封其中的妹妹,此刻却……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白霜之下,是彻底浑浊泛灰的冰层!如同蒙尘万年的磨砂玻璃!冰封其中的林玥,那苍白的面容,那微张的嘴唇,那凝结的泪痕……一切都只剩下模糊的、死寂的轮廓!那层冰魄寒棺特有的纯净深邃冰蓝光泽……彻底消失了!

“呜……”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幼兽喉管深处挤出空气的悲鸣,从林七干裂结痂的唇间渗出。混合着涌上喉咙的血沫和破碎气管的震颤。

连冰棺的维持都……崩溃了吗?连最后一丝微弱的搏动都……彻底消失了吗?

极致的冰冷将他彻底包裹。比星空的低温更冷的,是彻底吞噬希望的绝望。连泪水都已枯竭。

就在林七的意识即将再次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时——

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却又如同隔着厚重墙壁传来的、极其有规律的、如同心跳般的……震动感?

林七僵硬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自他垂死的身体。也不是来自寂静的舰桥残骸。

而是……他身下紧贴着冰冷地板的皮肤感受到的!

微弱,却带着某种……金属传导特有的、低频的脉动!

咚…咚…咚……

就像……一柄巨大的、无形的铁锤,有节奏地、沉稳地……敲击在厚重的金属甲板之上!

紧接着!

嗡——!!!

整个“锈鹳号”的残躯猛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固定在地板上的杂物残骸、断裂的管线纷纷发出刺耳的碰撞和呻吟!林七毫无防备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震得离地半寸,又重重砸落在地!剧痛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全身,眼前爆开一片漆黑和血光!

巨大的、刺耳的金属摩擦和扭曲的呻吟声从船体外壳猛烈传来!如同有巨兽用利爪在撕裂船体的朽骨!

砰!嘎吱——咔嚓!

舰桥侧后方一处本就已经摇摇欲坠、布满裂纹的应急密封舱门,在这恐怖的震动和外部暴力拉扯下,扭曲变形!厚重的金属合金被某种恐怖的外力强行撕裂、挤压!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哀鸣,刺眼到足以灼伤视网膜的、带着强烈焊切痕迹的炽白色切割光束,如同一柄无情的手术刀,瞬间刺穿了舰桥密闭空间的黑暗!光芒在布满血污和焦痕的舱壁上投下巨大的、如同巨兽利爪撕裂状的狰狞光斑!

滋啦!滋啦!

无数细密的电弧在切割口边缘跳跃闪烁,混合着被高温熔融甩进来的灼热金属液滴!外部冰冷、带着细微尘埃颗粒的气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灌入这艘充满死亡气息的幽灵船!吹散了刺鼻的腐败甜腥!

一个庞大、臃肿、几乎塞满了整个被强行撕开裂口的身影,背对着舰桥外切割作业平台刺眼的强光,像一堵移动的、覆盖着油污的人形小山,堵在了那道新开的、散发着新鲜金属灼热气息的裂口处!

空气猛地灌入,林七残破的肺部如同被利刃插入,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沫。他努力在强光和剧痛中睁开被血污糊住的眼睛,试图看清那堵背光的肉山。

光芒在来人的身后勾勒出一个极其粗壮笨拙的轮廓。一件沾满褐色油污、根本看不出原色的厚帆布工作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仿佛随时会被下面覆盖的庞大身躯撑破。腰间挂着几件沉甸甸、一看就杀伤力十足的巨大扳手和多功能钳具,随着他的动作互相碰撞,发出低沉的金属铿锵声。一条油腻腻的帆布围裙系在腰上,鼓鼓囊囊的口袋里似乎塞满了扳手头和各种小零件。

当他完全转过身,面朝舰桥内部时,林七模糊的视野终于聚焦在了那张脸上。

一个……胖得超出想象极限的光头胖子!

肥硕的脸颊几乎堆满了脖子,形成壮观的三层下巴。油光发亮的脑壳上只有几缕稀疏油腻、沾染着不明污物的绒毛倔强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横肉,鼻梁宽阔,鼻孔朝天,嘴角似乎永远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弧度,几颗金牙在昏暗光线下闪过俗气的光泽。小眼睛被脸颊的肥肉挤得几乎只剩下两条缝隙,但那缝隙里透出的目光……却并非迟钝愚笨,反而像两枚被油腻包裹、却依旧锐利无比的探针,此刻正极其精准、甚至带着一丝见惯生死的麻木,扫过舰桥内的炼狱景象,最后……死死钉在了蜷缩在角落、如同烂肉般的林七和他身后那个巨大、结满厚厚冰霜、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金属背箱上。

他的视线先在林七胸口那柄恐怖的刀刃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那溃烂的脸颊和辐射灼伤的皮肤,最后落在那个结了厚厚霜的箱子上。两条浓重的、像两条毛虫的眉毛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挤得额头皱纹更深。那被肥肉覆盖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像是看到了厨房角落里最肮脏油腻、爬满蟑螂的垃圾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那混合了血腥、腐臭和低温器械味道的气息隔着厚重的油污和口罩都让他恶心。

“啧……”一声毫不掩饰的、充满了嫌弃的咋舌声从他的喉咙深处滚了出来,如同破旧的齿轮摩擦。他带着厚实油腻皮革手套的粗大手指烦躁地抠了抠自己油光发亮的头皮,留下几道更深的油污痕迹。“妈的……老罗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捡破烂还能捡到这种瘟神……”

伴随着他粗鲁的话语,一道强烈的便携式扫描束从他腰带上挂着的一个方形仪器里射出,冰冷的绿色网格光芒扫过林七的身体。仪器屏幕上瞬间亮起大片大片代表组织坏死、辐射深度感染和即将彻底衰竭的生命体征的红黄色危险警报!

嘀嘀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在死寂的舰桥里骤然炸响!

胖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如同被烫到般迅速关闭了扫描光束。他目光警惕地扫过那个霜封的金属箱,尤其是当他视线落在箱体表面某些不起眼的破损处时,那双深藏在肥肉缝隙里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的呼吸似乎都凝滞了半秒。

“操他……”一句粗鄙的咒骂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裂口外面粗声粗气地吼道:“老三!老五!拿担架过来!要加固合金的那种!他妈的!碰上个大麻烦!”

“来了罗哥!” “好嘞胖爷!” 两个同样体型庞大、动作却意外的相当敏捷的身影应声从那被强行撕裂开的裂口钻了进来。他们动作麻利地将一副带着固定支架的合金担架打开放在林七身边。

胖子——被称作“罗胖子”或“罗坦”——小心翼翼地退开几步,远离了那个霜封的金属箱,嫌恶地用油腻的手套指了指箱子,低声快速命令:“老三!用最大功率的低温吸附货钩!把那玩意儿吊上货舱去!动作轻点!别他妈碰坏了!这鬼东西散发的辐射读数都快把我的‘好运仪’戳瞎了!还有你,老五,把这小子抬上去!处理伤口!立刻!记得多缠几层铅板!他浑身上下都在辐射超标!真他妈晦气!”

林七的意识在疼痛和窒息的漩涡中浮沉。他模糊地感觉身体被粗暴抬起,剧痛如同海啸袭来,将他瞬间淹没。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似乎模糊地听到胖厨子罗坦那压低到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却充满难以置信和后怕的嘟囔声:

“……妈的……这都快冻成星核结晶了……里面到底冻了个什么活玩意儿……这辐射读数比他妈‘碎星者’主炮冷却液的半衰期还离谱……还有那小子……神机核心的残留频率还在他骨头缝里窜……操……老子这次是捅了幽冥殿还是神策府的马蜂窝了……”

沉重的合金担架被抬离腥臭冰冷的舰桥废墟。

一道强烈的低温吸附光束轻柔但牢固地吸住了那个覆盖着厚厚白霜的巨大金属背箱,将其缓缓吊离地面。

锈鹳号的残骸,被彻底抛入身后冰冷永恒的死寂坟场。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嘈杂、充满了刺鼻机油味、廉价烟草味和食物油腻气味的昏暗空间。巨大的金属管道纵横交错,锈蚀的框架结构裸露在外,昏暗的、接触不良不断闪烁的黄色顶灯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这是货船的货舱,此刻却更像一个巨大而混乱的废品处理场。堆满角落的各种废弃机械零件如同垃圾山,几台老旧的工业熔炉和锻造台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和刺耳的噪音,空气里弥漫着无法形容的、机油、汗水、酸液和一种浓郁的、油腻廉价营养膏加热后的混合气味。

担架被抬向货舱深处角落一个被粗大管线围绕起来的区域。那里搭着一个极其简陋的、用厚重焊接钢板围成的平台。平台上光线稍微明亮一些,空气里飘着一股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却无法完全盖住那股无处不在的油腻和铁锈味。几件老旧的医疗设备——一个能量等级有限的多功能医疗床架,一个布满灰尘的手部射线扫描仪,还有一些不知用途的金属器械——散乱地放在一张同样油乎乎的金属台上。

平台入口上方,一块用破烂合金板焊接、歪歪扭扭钉在生锈支架上的牌子,被头顶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

“罗大厨的……呃……维修保养站?”

最后那个“维修保养站”是用油漆后涂改上去的,盖住了原本模糊不清的几个字,油漆还顺着笔迹流下几道滑稽的污痕。牌子边上甚至还钉着一只冻硬了的、不知是什么低等星兽的鸟爪,爪子上系着半截油腻腻的红绳,在风中微微摇晃。

林七被轻轻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放在了那张冰冷的、勉强算是医疗用的金属平台上。他那残破的身体刚一接触冰冷的金属,便引起一阵剧烈的抽搐。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罗坦那粗哑的声音在平台旁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正费力地挪动他那庞大的身躯,在油腻的工具台上翻找着。那双小眼睛里此时已经没有了嫌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情况下才能激发出的、近乎冷酷的专注。

一个身材高壮、脸上有道旧疤的男人(老三)立刻上前,用厚实有力的双手牢牢按住林七剧烈颤抖的肩膀。另一个矮壮敦实的汉子(老五)则麻利地拿出几块厚重的、带着明显焊接痕迹的铅合金板,快速地垫在林七身下和四周。空气中辐射监测仪的警报声终于减弱了一点,但依旧尖锐刺耳。

罗坦终于从一堆扳手和零件底下翻出了一个布满污垢、缠着绝缘胶带的金属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同样污迹斑斑、镜片都有点模糊的多功能医疗扫描手柄。他用力在手柄上拍了两下,发出砰砰的声响,直到上面几个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着亮起。

“嘶……麻烦大了……” 罗坦一边嘟囔着,一边眯着眼睛,用那扫描手柄上勉强发出的红绿色光束极其缓慢地在林七胸口那狰狞的伤口处扫描着。屏幕上跳动着更加糟糕的数据:胸腔器官严重损伤、伤口深度感染、多种未知辐射毒素深度侵入核心组织、生命体征垂危……“妈蛋,这感染源……像是淬了幽冥蚀能的玩意儿……伤口被这把‘噬魂刃’堵着反而延缓了爆发……但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慢性毒炸药包啊……” 他那被肥肉掩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油光光的脸上肌肉紧绷。

他的目光再次下意识地扫过旁边。那个巨大的、布满霜花的金属背箱已经被一个临时的、通着低温冷气管线的金属支架固定在平台旁边,箱体上的霜花正在温暖的空气里缓慢融化,留下湿漉漉的水痕。但这融化的迹象反而让罗坦眉头拧得更紧,他看着那冰霜褪去后重新显露的、如同普通低温装置一般的箱壁,眼神更加忌惮。

他猛地抬手,拿起那个多功能医疗手柄,犹豫了一下,带着某种试探和强烈的不安,远远地将手柄的红绿光束指向了那个巨大的箱子侧面。

嘀嘀嘀嘀嘀——!!!

几乎是光束刚刚触碰到箱体的瞬间!医疗手柄上的辐射强度警报猛地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几乎要炸裂仪器般的尖啸!屏幕上代表辐射数值的条形格瞬间冲顶,变成一片刺目的血红!手柄本身都开始疯狂闪烁、震动,边缘发出过载的热量!而屏幕上本该呈现内部生命体征的图像区域,此刻却只有一片混乱的雪花噪点和几个极其不稳定的、代表着非生物高能结晶体的剧烈能量波动频率!

“操!” 罗坦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动作快得与那肥胖身躯不符,一把按死了医疗手柄的电源开关!那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但手柄过载的余温还在他肥硕油腻的手指间残留着灼热感。

他大口喘着粗气,小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货真价实的惊恐!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油腻的操作台上,震落几件工具。

“老……老大?”老三和老五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紧张地看向罗坦。他们从未见过这粗鲁蛮横、仿佛天塌下来都只嫌压塌了他案板的胖厨子露出这种表情。

罗坦没理会他们。他布满横肉的脸上肌肉扭曲着,仿佛在权衡着一项极其危险的买卖。他的目光在奄奄一息的林七、那个辐射报警差点爆掉他仪器的诡异冰棺之间快速轮转,最终,那点惊恐迅速被一种混杂着贪婪、巨大风险和凶戾的狠劲取代。

“妈的……”他低骂一句,声音沙哑压抑,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他猛地转身,粗暴地从油腻的工具箱里拖出一个更为陈旧、布满划痕和焊点、体积庞大的银色金属手提箱。箱子侧面喷涂着一个模糊不清、如同齿轮缠绕毒蛇的黑色印记(与“罗大厨的维修保养站”牌子上的印记一致)。

砰!嗤——!

沉重的金属箱被砸在油乎乎的台面上。罗坦油腻的手指飞快而精准地输入密码,箱盖弹开。箱内没有手术刀,而是一整套看起来极其粗糙、像是专门用来拆解大型工业机械的——合金臂铠式拆卸工具!各种狰狞的爪钩、微型切焊装置、高能震荡钻头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寒光!

罗坦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冰冷,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被抛到了一边。他伸出带着厚实隔热手套的大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林七胸口露出的那柄乌黑短刃的刀柄!动作迅猛如虎!

嗤啦!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摩擦声!

整柄淬毒的短刃被罗坦以一种令人胆寒的力量和精准角度猛地拔了出来!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浓郁恶臭的黑紫色脓血混合着不明坏死组织,如同被高压挤破的脓包,瞬间喷溅了出来!

“呃啊啊啊——!!!”

已经奄奄一息的林七,身体如同离水的鱼猛地弓起!口中爆发出无法自控的、惨烈到变调的嘶吼!剧痛如同炸开的地狱岩浆,瞬间点燃了他早已麻木的神经末梢!残存的意识在这一刻回光返照般无比清醒,瞬间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剧痛吞噬!

“镊子!大号合金镊子!快!”罗坦的声音冷厉如刀,完全压过了林七的哀嚎。他看也不看那喷溅的脓血,那副巨大的、闪烁着冰冷银光的机械臂铠猛地套在了他的左臂上!臂铠末端的微型探灯射出强光,照亮了林七胸腔那个还在不断涌出黑紫色脓血的、直径堪比拳头、边缘组织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变黑坏死的恐怖创口!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里面被撕裂蠕动的内脏和断裂的胸骨边缘!

“还有……高浓度军用速效消毒喷剂!把那破辐射警报器给我关了!吵死人!真当老子这‘碎骨手’的外号是白叫的?!”

油乎乎的手术灯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照亮着罗坦庞大身躯投下的、如同恶魔巨人般的剪影,也照亮了林七那张彻底失去血色、扭曲在极致痛苦深渊中的面孔。

废船遗光里,一场用冰冷器械书写、毫无温柔可言的救命仪式,在弥漫的铁锈、血腥与消毒水混合的怪味中,狂暴地开始了。

而在手术灯照射不到的角落,那个布满水痕的金属背箱内,那层浑浊的厚厚冰霜深处,一点微弱的、幽蓝的光点,似乎……极其极其缓慢地……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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