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见李媒婆怎么也不肯回头,面色为难的看向江迟烨,欲问江迟烨该如何是好,便见沈确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江尚书,沈某有一事不明,还望江大人可以指点沈某一二。”
沈确坐在主位上,纤长的手指又在轻点着桌面,眉头微蹙像是真的有一件为难之事不知该如何解决。
江迟烨喝了口茶,冷哼了一声。
“沈寺卿说笑了,本官可没有能力来指点沈寺卿。”
沈确面色未改,像没有听懂江迟烨言语里的讽刺,继续用冷淡的语气说着他的不解之事。
“沈某想问,如果有一个没有户籍身份的人,想要在这京城之中成家立业该当如何啊?”
“男户可寻一正经营生做活计,让东家给自己上户,等日后积累些钱财,便可去官府申请独立门户。”
“女户便简单许多,直接寻一人家嫁了便是,成婚后拿着各自的婚书去官府,自可加入男户之籍。”
“沈寺卿要想知道这些个户籍之事,应去户部问杜尚书,何故今日来此阻挠我家的喜事啊?”
江迟烨面色不耐地看向沈确,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沈某还有一问,从出生便没有身份之人如何光明正大地活下去?”
“不可能!没有身份便不会有店用他,何况就连街边讨饭的乞儿也都有身份记录,这世上怎会有……”
江迟烨猛地站起身子,嘴唇微抿,还不小心碰倒了茶盏,茶水将江迟烨淡色干净的衣袖浸湿,仿佛染上了一片污渍。
“沈寺卿,你这是何意?你知道了些什么!”
沈确兀自笑了一下,眼神嘲讽地看向站起的江迟烨。
“江尚书急什么,沈某只是偶然听了樊楼的说书先生说他最近想了一个新本子,有些好奇想要问问现实如何罢了。”
“难道…江尚书也听过这个本子?”
“什么本子,我从未听过!”
江迟烨急忙回答,试图用急躁高亮的嗓音掩饰眼中的心虚。
江迟烨沉重地坐回椅子上,面色难看地看着倒下的茶盏,感觉有些事情和人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心底涌出阵阵冷意。
“沈寺卿今日到底是为何而来,不妨直说。”
“无事,只是想娶你家大小姐罢了。”
沈确用极为平常的语气说出了让江氏夫妇心颤的话。
“不行!”
“为何不行?江大人刚才不是自己说的方法吗?”
江稚鱼听着沈确与江迟烨的对话,心中明白了,他们口中本子里的人原来是自己啊。
啧,真好!自己竟不在江家户籍上,倒也省了自己日后想办法脱籍了。
不过…沈确是认真的吗?
江稚鱼试探地看向沈确,沈确察觉看向江稚鱼,与江稚鱼坦然且强势地对视。
江稚鱼,你逃不了的。
江稚鱼错开眼神,心想凶什凶,我也没想逃。
江迟烨依然看着倒下的茶盏,放在腿上的手狠狠地攥紧衣袍,像是在忍耐什么。
“既然江大人心中明了,沈某便也不多费口舌了,之后的成婚细节我就与小鱼儿自行商议了。”
沈确说着站了起来,侧身微微向江迟烨行了个极为简单的礼。
“多谢江大人成全。”
说完,沈确便转身去拉江稚鱼,将江稚鱼牵走了。
“智慧囊”们也跟着一起挺胸抬头地走出去。
江清安看着脸色晦暗的江迟烨和默不作声地盯着江稚鱼位置的周氏,心里忽然觉得他从小长大的江府竟是如此地让人喘不过气!
江清安便起身也向外走去。
“安儿!你去哪?你也要跟着她走吗?”
周氏突然出声叫住了江清安,语气里满是慌张与试探。
“她是我阿姐,是你们血亲的女儿,我不能跟她走吗?”
江清安没有转头看江氏,冷漠地说完这句话便继续向外走去。
周氏看着江清安决绝的背影,心中满是伤心,随即转头用阴沉的眼光盯着江稚鱼的座位,手又开始大力扯着帕子。
一直在正厅外听着的李嬷嬷转了转眼球,走进来哭喊着向江迟烨和周氏诉说着今日在江稚鱼那受的委屈。
江迟烨回过神,将倒下的茶盏猛地摔向地面,阴狠地说:“此女不能再留!”
周氏看着破碎的茶盏,扯着帕子的手忽的松开了。
……
另一边,江稚鱼的院子反倒是热闹极了。
朱幼凝与骆玉笙站在院子里给来迟的正坐在秋千上一脸好奇的陆嫣,生龙活虎地演绎刚才的场面。
骆时予则坐在紫薇树下的石桌那,吃着左边陆时剥的瓜子,喝着右边江清安倒的茶水,绘声绘色地在讲自己刚才的“丰功伟绩”,如果没有江清安时不时地插嘴反驳的话,会“真实”很多。
而他们口中事件的两位主人公,则坐在江稚鱼的房间里,喝着水,沉默着……
没错,是沉默而不是欢喜的甜蜜。
沈确不知该如何开口和江稚鱼说江府没有她的户籍。
江稚鱼则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主动问沈确成婚的细节是什么。
就这样,二人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背景音下,一言不语地将整整一壶茶喝光了…
江稚鱼拎了拎没有水的茶壶,实在是忍不住了,将茶壶重重地放回桌上,有些气恼地看向沈确。
“沈确!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就不想和我成婚,刚才都是为了帮我解围?那你直说好了,一直在这里当哑巴干什么!”
沈确看着恼怒的江稚鱼,两腮微微鼓起,像只小河豚,浅浅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既然这么为难,我也不勉强你,你走吧!三十年之后我们再见面!”
“为什么要三十年之后?”
“因为三十年之后你就没有现在这样的力气了,到时我就可以找人把你绑了,然后………”
江稚鱼倏地停下话头,眼睛张大,眼眸湿润,小嘴微颤。
“好啊,你果真不愿与我成婚!三十年之后更不愿见我!行!行!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飞蛾扑火!是我一个人的难过与伤心!是我一个人的寂寞难耐!”
沈确憋笑憋得胸膛都是颤的,再也忍不住了探身抱住了眼前只哭无泪,嘴里又说着不知道从哪个话本子上记下来的桥段的小河豚,温柔地顺着她的背。
然后声音低沉魅惑地在江稚鱼左耳说:“小鱼儿,我就是你的,我答应了要嫁你,此生都不会反悔。”
江稚鱼虽然确实是在演戏,但她听见从自己敏感的左耳传来的声音,心还是控制不住地像蝴蝶快速扇动的翅膀一样,动得心颤颤。
就这样,男主和女主甜蜜温情地相拥而坐。
戏末……
看呆了偷偷趴在房门两侧的一众观众。
骆时予:牛!还得是我兄弟,这么作精的女人都轻松拿下!
陆嫣:亓桉!你个不懂风情的粗汉子!
朱幼凝:天哪!表嫂好会演好会哭好会说!我喜欢!我也要学!
骆玉笙:我是不是被太阳晒久了眼睛有点晕了,刚才那两个人还是我那个清冷平静的江姐姐和冷面狂妄的沈确哥吗?
陆时:天天天天!甜甜甜甜!
江清安:心里又高兴又难过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起一落的…不行!一会得让林木找个大夫给我看看!
云喜:小姐她难道…要成亲了!完了完了,我什么都没给小姐绣呢!我现在就去买针线布匹,从今天开始我要挑灯夜战!
雷风:公子霸气!看来得培养一批年龄小些的暗卫,好方便日后忠心耿耿地保护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