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推开客栈二楼的门时,炭盆里的火星正噼啪炸开,溅起的碎屑落在李伯手背,老人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跳动的火苗发怔。
直到门轴吱呀一响,他才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还浮着层后怕的水雾。
“小林子……”李伯喉咙发紧,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枯瘦的手死死攥着烧了一半的纸团,“你咋还敢回来?
周九那伙人刚走没半个时辰,在茶行翻得跟遭了贼似的……“
林缚反手插上门闩,从怀里摸出块温热的桂花糕。
糖霜蹭在粗布衣襟上,泛着朦胧的白,像他昨晚在系统地图上标的逃生路线。“李伯,我在巷口买的,还是温的。”他把糕点放在桌角,凑近时闻到老人身上淡淡的茶渍味——那是三十年茶行生涯浸出来的,比任何暗号都可靠。
李伯的目光落在桂花糕上,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去接,却在半途顿住,指尖微微发颤:“你……你方才说要问我事?”
林缚没接话,直接摸向炭盆。
李伯惊呼一声要拦,却见他用两根竹筷夹起半张未燃尽的纸——是茶行的账本边角,墨迹被火烤得发焦,隐约能辨“商盟”“二十万两”几个字。
“李伯,系统说茶饼里有旧信。”林缚压低声音,系统面板在脑海里闪烁,“二十年前的,和我爹有关的。”
李伯的背突然佝偻下去,像被抽了脊梁骨。
他盯着林缚腰间的商盟行走令,金漆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爹走的那晚……塞给我块茶饼,说‘若阿络来找,便与他’。”他颤巍巍从床底摸出个桐木匣,掀开时茶香裹着霉味涌出来,“我怕招祸,藏了十年,前儿听说商盟要查茶行……”
林缚的手指触到茶饼时,掌心发烫。
茶饼边缘刻着极小的“林”字,是父亲的手迹。
他掰开茶饼,一张泛黄的信笺飘落——是父亲的字迹,墨迹晕开,像滴未干的血。
“阿络见字如面:商盟要我顶的,不是私运盐引的罪……”
林缚的呼吸骤然急促。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父冤真相”进度条猛然跳到25%。
他抬头时,李伯正用袖口抹眼睛,皱纹里全是水:“你爹走前说,商盟的水比秦淮河还深,要你千万别沾……”
“可他们逼到我头上了。”林缚把信笺小心收进怀里,指腹蹭过商盟行走令的纹路,“赵明今晚派了周九来截我,系统说三天后商盟会议,他要公开指控我私吞茶行货款。”他顿了顿,“还有杀手埋伏在去会场的路上。”
李伯的脸瞬间煞白:“那、那你快躲……”
“躲?”林缚笑了,可那笑没到眼睛里,“我躲了,谁替我爹洗冤?
谁接这二十万债?“他指节叩了叩茶饼,”李伯,您教我认茶时说过,好茶要经揉捻烘焙,越压越香。“
窗外起了风,吹得窗纸簌簌响。
林缚走到窗边,望着城南方向的灯火。
系统面板上“耳报神”情报网的红点在闪烁——那是他刚获得的城南茶楼暗桩传来的消息。
“赵明联络了青蚨帮。”他转身时眼里闪着光,“那伙人专替商盟清障碍,最近在码头囤了批刀。”
李伯倒抽口凉气:“青蚨帮?他们……”
“所以这不是商战了。”林缚摸出怀里的信笺,“是生死局。”
第二日卯时三刻,茶行的门帘被风卷起来,带进一阵清雅的沉水香。
苏檀儿提着绣篮跨进来时,林缚正蹲在柜台后核对账本——表面在对账,系统面板上却跳动着“绣坊东家·苏檀儿”的人物档案:“与商盟有旧怨,三年前绣坊被指私用官绣纹样,险遭查封。”
“林公子。”苏檀儿的声音像浸了蜜的丝线,她掀开绣篮,取出块月白缎子,“前日在码头见着这料子,倒像极了令尊常穿的衫子。”
林缚抬眼,正撞进她含笑的眼。
那双眼尾微微上挑,藏着股没化尽的锋刃:“苏东家今日不是来送料子的。”
苏檀儿轻笑,指尖抚过缎面:“昨日绣坊的绣娘在醉仙楼听壁角,说赵明在城西废宅设了暗桩。”她从缎子底下抽出张地图,墨迹新得能闻见松烟味,“我让人画了路线,后墙有狗洞,够钻个人。”
林缚的指腹划过地图上的红圈——城西破庙,离茶行七里地。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发现关键线索·赵明罪证库,探索度+10%。”
“苏东家为何帮我?”他直截了当。
苏檀儿的手顿在缎子上,指甲盖泛着珍珠白:“三年前绣坊出事,我跪在商盟门口三天。”她抬头时,眼里的锋刃露了出来,“赵明站在二楼看我,说‘小娘子跪断腿,也抵不过五千两罚款’。”
林缚突然明白系统为什么把她标为“可合作对象”。
他收起地图,朝苏檀儿拱了拱手:“今夜子时,我去探探。”
子时三刻,城西破庙的断墙根下,林缚的指尖沾了层青苔。
系统“耳报神”提示:“目标建筑内有三人,方位:东厢、正厅、后门。”他摸出怀里的铁丝,三两下撬开后墙的狗洞——苏檀儿说的没错,洞口刚好容得下他。
庙里的霉味比想象中重。
林缚贴着墙根挪到东厢,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墙角堆着几大箱账本。
他翻开最上面一本,墨迹清晰:“八月十五,商盟拨茶引三千斤,实发一千八,余银入赵记钱庄……”
系统提示音炸响:“收集罪证·赵明贪污记录(1/5),奖励外劲心法《烈阳诀》残页。”
林缚的心跳得像擂鼓。
他迅速翻找,刚摸到第二本,后厅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本能地缩进修道的神龛后,听见赵明的声音混着酒气飘过来:“周九,会议那日,你带青蚨帮的人埋伏在北坡。
等林缚一到,就说他勾结匪类……“
“总管放心,那小子要是敢反抗……”
“别急着杀。”赵明的声音低下来,“要让他在商盟众人面前认了罪,再捅刀子——死无对证,这二十万债,自然要他林家子子孙孙还。”
林缚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面板上“反杀局”进度条跳到了60%,提示音急促得像催命:“关键对话记录中,建议保持隐蔽。”
“还有那绣坊的苏檀儿……”赵明冷笑,“她以为查了老子的暗桩就能翻篇?
等林缚一死,老子有的是办法让她的绣坊变成火坊。“
林缚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攥紧怀里的账本,听见赵明的脚步声逼近神龛,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沉水香——和苏檀儿的一样,却带着股腐味。
“这破庙该打扫了。”赵明的声音就在头顶,“老鼠都敢跑进来……”
林缚屏住呼吸。
直到脚步声远去,庙门“吱呀”关上,他才顺着神龛后的密道摸出去。
月光落进衣领,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怀里的账本硌着心口。
他望着城南方向的灯火,系统面板弹出新任务:“破局·商盟会议(限时三天),目标:揭露赵明罪证,反制暗杀计划。
奖励:情报网·商盟内部线人。“
当林缚推开茶行后门时,李伯正蹲在灶前热粥。
粥香混着茶香飘过来,老人抬头时,看见他怀里鼓鼓囊囊的账本,眼里的忧色更深了:“小林子……”
“李伯,我查到了赵明的底。”林缚把账本放在桌上,烛光映得他眼底发亮,“三天后的会,不是他审我,是我审他。”
李伯的手按在账本上,指节发白。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敲过四更。
远处似乎有犬吠,由远及近,像根紧绷的弦,随时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