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推荐一本小说,名为《逆天命:元清明》,这是部历史脑洞类型小说,很多书友都喜欢无等主角的人物刻画,非常有个性。作者“天涯沦落人001”大大目前写了124308字,连载,喜欢这类小说的书友朋友们可以收藏阅读。
逆天命:元清明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至正十一年四月初五,淮西蔡家庄的炊烟像病了的芦苇,细弱地蜷在灰天上。村头老槐树的树洞里,藏着半袋观音土——这是全村最后的“存粮”,土块泛着青灰色,被晒得发硬,边缘还沾着去年秋收时的稻壳。
“奶奶,土能吃吗?”七岁的毛豆扒着灶台边的破碗,碗底结着层黄白色的硬壳,是昨日煮观音土剩下的渣。他的小肚子胀得像个圆鼓,却还在咽口水——自黄河水漫到淮西,他已经半个月没见过米粒了。
奶奶王婆用枯柴似的手指捻起块观音土,放进嘴里慢慢嚼。土渣剌得喉咙生疼,像吞了把沙子,可她还是努力往下咽:“能吃,吃了就不饿了。”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咳出些白沫——这是吃观音土吃多了的症候,村里已经有三个老人这样去了。
灶台上的陶锅冒着微弱的热气,锅里的观音土被煮成糊状,表面浮着层泡沫。王婆往毛豆碗里舀了半勺,又往自己碗里舀了半勺,剩下的小心地倒进个瓦罐——这是留给外出找粮的儿子李根的。
李根去了三十里外的张家集,据说那里有个粮商偷偷卖谷糠。王婆摸了摸怀里的银钗,是她年轻时的嫁妆,钗头的珠花早就掉了,只剩根弯了的银棍,可她还是把它擦得发亮——这是全家最后的指望,能换半升谷糠就好。
“王奶奶!”村西的二丫跑进门,辫子上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块发霉的麦饼,“我爹从河对岸回来,带了这个!”
麦饼硬得像石头,边缘长着绿霉,可王婆的眼睛还是亮了。她赶紧接过麦饼,用刀背敲成三块,最大的一块塞进毛豆怀里:“快吃,慢点嚼。”
毛豆捧着麦饼,小口小口地啃,霉味混着麦香钻进鼻孔,他突然想哭——这是他记事以来,吃过最香的东西。二丫爹蹲在灶台边,往灶里添了把干草,草叶上还沾着河泥:“集上的粮商被兵丁查了,谷糠全被没收了。我这是在兵丁扔的泔水里捡的,就这半块。”
他的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有片红肿的溃烂——是在河里摸鱼时被碎玻璃划的,没钱治,只能任由它发炎。“听说上游的红巾军打过来了,在徐州开了官仓,给流民分粮。有个逃荒的从那边来,说红巾军的人戴红布,见了百姓就给米。”
王婆的手顿了顿,陶勺在锅里划出圈涟漪。红巾军的名字,她这半个月听了不下十遍。有说他们是“弥勒佛派来的”,有说他们“杀贪官分粮仓”,还有的说他们“能让地里长出麦子”。可她总觉得是遥不可及的传说——就像年轻时听书先生讲的“救苦救难的神仙”,好听,却摸不着。
“别信那些。”王婆把瓦罐里的观音土糊倒进碗里,“去年朝廷也说要发赈灾粮,结果来了队兵丁,把村里最后几袋种子都抢走了。这世道,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话虽这么说,她却往二丫爹碗里多舀了半勺土糊:“你腿上的伤得治。我这有去年晒的艾草,煮水泡泡能好些——留着命,总能等到水退。”
日头爬到头顶时,村里的土路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是李根回来了,他背着个空麻袋,裤脚磨破了,露出的脚踝冻得发紫。“娘,没换到粮。”他往灶台上一坐,声音哑得像破锣,“粮商被抓了,说他‘私通红巾军’。兵丁在集上抓人,说要‘清剿妖民’,我差点被抓去。”
王婆的心沉了沉,把银钗又往怀里塞了塞:“没抓到就好,没抓到就好。”她把毛豆碗里没吃完的麦饼推给李根,“快吃点,垫垫肚子。”
李根没接,只是从怀里掏出块黑褐色的东西,放在桌上——是块晒干的榆树皮,被磨成了粉。“我在林子里扒的,能掺在观音土里煮,至少不剌嗓子。”
他看着锅里的土糊,突然说:“娘,我听集上的流民说,红巾军在宿州杀了知府,开仓分了上万石粮。有个老丈说,他儿子跟着红巾军,现在能吃饱饭,还能拿上刀——娘,要不咱们也去投奔红巾军?”
王婆的手抖了抖,陶勺掉进锅里,溅起的土糊烫了她的手。“胡说!那是反贼!”她压低声音,往门外看了看,“要是被兵丁听见,要掉脑袋的!”
“反贼又咋了?”李根的声音突然拔高,“现在安分守己的,哪个能活下去?村东的张大爷,就是因为不肯把孙子送给兵丁当‘献祭童男’,被活活打死在村口!咱们吃观音土,胀肚子,难道就不是等死?”
毛豆被吓得缩到王婆怀里,手里的麦饼渣掉在地上。王婆摸着孙子的头,眼泪突然掉下来——张大爷死的那天,她躲在门后看见的,兵丁用锄头把老人的头砸得稀烂,血溅在祠堂的门槛上,好几天都没洗干净。
“我去给二丫送点榆树皮粉。”李根抓起半袋树皮粉,往门外走,“她爹的腿再不治,就废了。”
王婆看着儿子的背影,突然把银钗从怀里掏出来,塞进毛豆手里:“拿着,别丢了。”这银钗,她本想留着给毛豆将来娶媳妇,可现在,她突然觉得,能让孩子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就已经是奢望了。
李根走到二丫家时,正看见二丫爹在煮艾草水。锅里的水泛着黄绿色,飘着些碎叶,这是全村仅有的草药。“李根哥,你看这。”二丫从灶膛里掏出块烧黑的木炭,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红巾,“刚才有个穿蓝布衫的先生路过,说红巾军就快到淮西了,到时候给咱们分粮、治病,再也不用吃观音土。”
李根蹲下来,用手指描着地上的红巾:“先生还说啥了?”
“说‘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二丫学着先生的样子,把木炭举过头顶,“还说咱们村后的土坡下,藏着红巾军留下的粮,等他们来了就挖出来。”
二丫爹笑了笑,笑声里带着咳:“哪有那么好的事。不过那先生倒是给了我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褐色的药丸,“说能治我这腿伤,还说要是兵丁来了,就说药丸是自己采的草药做的。”
李根拿起颗药丸,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股草药香,不像骗人的。“这先生……是红巾军?”
二丫爹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他没说,只说‘都是受苦人’。临走时还说,让咱们别把观音土都吃完了,再熬几天,就有粮了。”
那天下午,蔡家庄的炊烟比往日多了些。有人学着二丫家的样子,往观音土里掺榆树皮粉;有人把藏在床底下的破棉衣翻出来,想拆了棉絮换点吃的;还有人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聚集,偷偷说红巾军的事,声音压得很低,却像火星子,在每个人心里燃了点暖。
傍晚,兵丁突然进了村。领头的是个歪嘴的百户,腰间挂着把锈刀,看见村口聚集的人,就用刀指着喊:“都散开!谁再聚在一起,就当红巾教抓了!”
村民们赶紧散开,却被兵丁拦住:“官府要选童男童女去献祭,每户交一个,交不出来的,就去修河工!”
歪嘴百户的目光扫过毛豆和二丫,像饿狼看见肉:“这两个就不错,带走!”
王婆扑过去抱住毛豆,李根和二丫爹也赶紧护住孩子:“大人,孩子还小!不能带走!”
“小才好!”歪嘴百户的刀架在李根脖子上,“国师说,越小的孩子,献祭越灵验。要么交人,要么交粮——五斗米换一个,少一粒都不行!”
王婆突然想起怀里的银钗,赶紧掏出来递过去:“大人,我这有银钗,能换孩子吗?这是足银的,能值不少钱!”
歪嘴百户接过银钗,掂了掂,又往地上一扔:“这破玩意儿?现在银钗能当饭吃?要么交人,要么去修河——修河还能换口饭,总比在这吃观音土强!”
兵丁要去抓孩子,李根突然喊:“我们去修河!别抓孩子!”
“哥!”二丫哭着拉他的衣角,“修河的都被监工打死了,我爹说的!”
“总比被献祭强。”李根摸了摸毛豆的头,“你跟奶奶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王婆看着儿子和二丫爹被兵丁押走,银钗掉在地上,被兵丁的靴底踩得变了形。毛豆拉着她的手,指着兵丁的背影问:“娘,我爹还能回来吗?”
王婆捡起银钗,攥在手里,银尖扎得手心生疼:“能,肯定能。你爹说过,要看着毛豆长大,要给你买糖吃。”
兵丁走后,村里安静得可怕。王婆把毛豆哄睡,就去村后的土坡挖野菜——其实野菜早就被挖光了,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哭会儿。土坡下有片新翻的土,像是有人埋过东西。她想起二丫说的“红巾军藏的粮”,突然来了力气,用手刨起来。
刨了没几下,指甲就磨破了,血珠渗进土里。可她没停,直到指尖触到个硬东西——是个陶罐!她把陶罐拖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半罐糙米!米里还放着张纸条,用炭笔写着:“红巾将至,留粮救民。”
王婆抱着陶罐,突然放声大哭。哭声在空旷的土坡上荡开,惊起几只麻雀,绕着老槐树飞了两圈,又落回枝头。她知道,这不是梦——真的有人记得他们,真的有人在想办法让他们活下去。
回到家,她把糙米倒进瓦罐,小心地藏在炕洞里。然后往锅里添了水,重新煮起观音土——她要省着吃,等李根回来,等红巾军来,等能真正煮顿白米饭的那天。
夜里,毛豆发了烧,嘴里一直喊“爹”“米”。王婆把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焐着他,又从瓦罐里舀了半勺糙米,放进嘴里嚼烂,一点点喂进毛豆嘴里。糙米的清香混着唾液,滴进孩子嘴里,毛豆的眉头慢慢舒展了些。
窗外,有风吹过老槐树,叶子沙沙地响,像有人在说话。王婆想起年轻时,这棵树下能摆十张桌子,秋收后全村人在这里打谷、晒粮,孩子们围着谷堆跑,笑声能传到二里外的邻村。那时的米香,浓得化不开。
天快亮时,她听见村口有动静,赶紧把毛豆藏进炕洞,自己抓了把镰刀守在门后。门被推开了,进来的却是二丫,她手里拿着个红布条:“王奶奶,我爹和李根哥回来了!红巾军把兵丁打跑了,还带了粮来!”
王婆跟着二丫跑到村口,看见李根和二丫爹正和十几个戴红巾的汉子卸粮。汉子们穿着粗布短打,有的还带着伤,却笑着给村民分粮——糙米、谷糠、还有些干菜,虽然不多,却足够全村吃几天。
“这是红巾军的陈先生。”李根指着个穿蓝布衫的汉子,正是给二丫爹送药的先生,“是他们在半路上救了我们,还杀了那个歪嘴百户!”
陈先生笑着递给王婆一袋糙米:“老人家,让孩子们先吃顿饱饭吧。我们红巾军就是为百姓打仗的,以后再也不让你们吃观音土了。”
王婆接过米袋,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带着热乎气。她往毛豆嘴里塞了颗糙米,孩子含着米,砸吧砸吧嘴,笑了。
村民们围着粮袋,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开始煮真正的米粥。炊烟重新升起,这次不再是细弱的芦苇,而是粗壮的柱子,直插云天。有人唱起了新学的歌:“红巾红,红满天,分粮食,救咱难……”
王婆把那半罐糙米从炕洞里取出来,倒进陈先生带来的粮堆里。她知道,这罐米和红巾军带来的粮,都是希望——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只要有口饭吃,有口气喘,就一定能发芽,能在这被洪水泡过的土地上,长出新的庄稼,长出能让孩子们吃饱饭的明天。
而那根被踩变形的银钗,王婆把它插在了老槐树上。银钗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个小小的记号——记着他们吃观音土的日子,记着红巾军到来的清晨,记着这淮西的土地上,终有一天会再飘起真正的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