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出现在后,引起周围一阵骚动,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传进耳朵。
“这是顾家那位在山上长大的大小姐?”
“应该是,顾家就三位姑娘,不是她还能是谁?”
“不是说她刁蛮任性,粗鄙不堪吗,今日一见,我怎么觉得她比京城中的任何一位贵女都好看。”
“是啊,她身上那股干净清冷的气质让人眼前一亮,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顾大小姐眼睛清澈明亮,一看就是心思清明之人。”
都是些讨论她的容貌的声音,顾念卿并没放在心上,打算进楼,这时一道充满恶意的声音传来。
“好看有什么用?像秦大小姐那样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女子才算真正的世家贵女,像顾大小姐这样空有美貌,大字不识一个的女子不配为妻,还妄想攀附二皇子,真是痴心妄想。”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大家都好奇的看过来。
想看看是哪个傻大胆,顾家的嫡小姐,就算是个草包,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攀附的,他是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的。
顾念卿也听到了,她顿住脚步,缓缓回头,桃花眼似笑非笑,仔细打量着说话之人。
还是熟人,周明宇,庆安伯庶子,现在国子监读书,是秦芳华的追随者之一。
前世在二皇子的提携下,官运亨通,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自愿成为秦芳华手中的一把刀。
庆安伯也是个宠妾灭妻的蠢货,废了原来的世子,让周明宇继承了伯府,最后发现周明宇竟不是他的儿子,也是搞笑。
顾家势微时,落井下石,借机报复的人中就有他。
周明宇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只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心中暗骂,真是个狐狸精,大庭广众之下勾引人。
顾念卿的脸上依旧挂着浅笑,轻声道:“明一,掌嘴。”
周明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明一扇了好几巴掌,白皙的脸立刻红肿了起来,牙齿也松动了。
明一停下时,他不自觉踉跄的几步才站稳,捂着脸,怨恨的看着顾念卿,口齿不清的说道:“顾小姐果然蛮横,大庭广众之下就动手打人。”
顾念卿淡淡一笑,桃花眼里似有流光浮动,“明一,再赏他几巴掌。”
明一二话不说,又是几巴掌。
这次周明宇直接吐出一口血水,血水里还有一颗牙。
众人见此,连连后退几步,离这修罗场远了些。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来京城四年,她除了秦芳华,再没有朋友,这些话是谁传出去的不言而喻。
在秦芳华的刻意引导下,她收敛起自己的脾气,把自己变成一个没脾气的提线木偶。
有些话,这些人没说错,她本是林中穿梭的雀儿,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可到京城后,她自己给自己套上枷锁,收起獠牙,掩藏锋芒,自愿做一只笼中雀。
现在,她要做自己,做回那个能为了一个果子追着猴子跑几个山头的顾念卿。
她就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
她走近周明宇,欣赏着他肿的像猪头的脸,一字一句道:“你猜在你和权势之间,你的好父亲会怎么选择?”
这次周明宇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他感受到了恐慌,“你,你想要干什么?”
权势和他,父亲的选择显而易见,他只是个庶子,父亲的孩子不止他一个。
此刻,他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懊悔。
他以前也奚落过顾大小姐,每次她都不曾反驳,他以为这次也一样。
顾念卿微微一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说完,牵着顾念昭的小手,走进了如意楼。
如意楼共三层,第一层是大堂,此时已经彻底变了样,桌椅排列在四周,中间搭起了一个台子,台子周围是各种诗作画作。
二三层的围栏上也有卷轴倾泻而下。
整个如意楼都充斥着墨香。
此时孟尚宜迎了出来,恭敬道:“小姐,您看是否有需要改动的?”
顾念卿很满意,“你们做的很好,有那些大儒回帖了?”
“回小姐,国子监的李夫子,元夫子,陈夫子,翰林院的宋大人。回了帖。”
顾念卿皱眉,“宋大人,舅舅?”
孟尚宜颔首,“是,就是小姐的小舅舅。”
重生回来后,她依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宋家。
她的母亲宋青青是宋家幺女,深受宠爱,她的外公是当朝太傅,大舅舅是吏部尚书,二舅舅是凌安府知府,三舅舅是翰林院大学士。
每个人都身居要职。
可他们对她始终心存芥蒂,毕竟是因为她,他们的女儿/妹妹才会难产而亡。
顾念卿也不知如何跟他们相处,所以,只在她回京的第三天,父亲带着她去拜访了外公后,他们也就没有了交集。
前世,顾家满门被灭,宋家袖手旁观。
恨吗?是恨的吧。
她被割断手脚筋囚禁在宫中时,她是对宋家抱有期待的,那时外公虽然去世,但大舅舅依旧是吏部尚书,二舅舅回京担任户部侍郎,三舅舅进入内阁。
他们如果肯动用关系,是能够将她救出去的。
可是,没有。
她从期待到绝望,再到麻木。
再后来,她也不恨了,她有什么资格恨呢,在他们眼里,她是害死他们妹妹的人,本就没有感情,凭什么让人家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来救她呢?
虽说不恨,但她还是无法理解宋家的做法。
江家一介商贾都愿意为顾家倾家荡产,百年世家的宋家为何能这样冷血无情。
她的出生,她娘的死,都是她无法选择的,为何要让她承受这些仇恨。
顾念卿只微微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顾念昭感受到了顾念卿低沉的情绪,轻轻晃动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问:“大姐姐,不开心吗?”
顾念卿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没有,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
顾念昭扬起小脸,认真的说:“没事,大姐姐有我们,我们都喜欢大姐姐。”
顾念昭虽小,但她很清楚大姐姐的处境,她也知道大姐姐跟她外祖家不亲厚,不然,怎么不见他们给大姐姐送礼物。
就像她舅舅们,每年都会送好多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