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发部三十多个工位齐刷刷转过来的电脑屏幕，像一排排雪亮的探照灯。
最前排戴眼镜的男生举了举手提问：“许总监，您知道我们向阳主导的三代智能穿戴系统的开发？”
他一提出问题，所有人齐刷刷向她这边看来。
向阳主导的三代智能穿戴系统开发，她没有参与，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这两天她都有恶补过。
所以多少还是知道些。
许昕澜抬眼时，指尖正无意识摩挲着徽章边缘的锯齿纹路，轻轻点头：“知道。”
此刻她望着男生工牌上“实习生周明远”的字样，忽然勾起唇角：“准确说，是两代半。第三代架构被CTO否决了，因为他说我们向阳的方案像在芯片上绣花。”
哄笑声中，她捕捉到角落里传来的嗤笑。
穿连帽衫的年轻男人正把转椅转得飞旋，工牌被甩到背后，只能看见“陈”字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许昕澜记得入职名单里那个名字——陈默的天才少年，去年带着国家级机器人大赛金奖空降研发部，三个月就攻克了3G基带模块的功耗难题。
“许总监要不要看看我们的新项目？”周明远已经调出全息投影，淡蓝色的光幕在会议室中央悬浮成三维模型，“这是正在测试的脑机接口原型机，但信号传输延迟始终卡在0.5秒……”
全息影像里那个银白色头环，和她当初设置的那款型有些相似。
但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是有在原有的基础上提升性能的。
本来只是想给她出个难题，让大家看她出糗。
也不知她是真不懂他们的意思，还是假不懂，居然让他们把实物拿过来。
最早上她研发出来的，即便这几年的升级改变，原有的原理不变，许昕澜很快就把程序调取出来，重新编程了一遍。
又把采集模块的滤波算法换成小波变换，再在枕叶区增加两组干电极。
陈默的转椅突然刹住，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桌上的咖啡杯，深褐色咖啡在泼到地毯上，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大声呵斥道：“你凭什么改我的算法？”
他扯掉连帽衫的帽子，露出额角贴着创可贴的伤口，“知道我们为优化傅里叶变换熬了多少个通宵吗？你凭什么改了我的程序，又把采集模块的滤波算法换成小波变换，再在枕叶区增加两组干电极，为什么。”
“就因为你们不敢大胆创新，改变原有的思维方式，所以你们一直卡在0.5秒的时间。”
许昕澜转身面对他，雾蓝色衬衫在空调风里轻轻摆动，“傅里叶变换适合稳态信号，但脑电波是典型的非平稳信号。用小波分析的时频局部化特性，能把延迟压缩到0.1秒以内。”她伸手在全息图上划出两道交叉的虚线，“这里，还有这里，增加的电极能捕捉更多alpha波段。”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许昕澜听见自己腕表秒针走动的声音，混着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嗡鸣。
忽然有不信的同事直接把程序装进去，然后运行，居然成功了。
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个看起来像花瓶一样的女人居然把他们-困扰已久的问题解决了。
简直不可思议。
众人惊得张大了嘴。
“神，简直神人啊！”
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老工程师看向许昕澜，眼神微眯，随即他摘下老花镜：“我试过在医疗设备上用小波分析，但没人敢在消费级产品上冒险。”镜片倒映着全息图上跳动的数据流。
许昕澜非常自信道：“所以你们需要我。”
她转身走向白板，银色徽章在背光中划出冷冽的弧线。
她拿起马克笔，余光瞥见林宇正靠在门边。
他什么时候来的。
随即对他点头，继续方才的问题。
“现在，把你们过去三个月的测试数据全部调出来，我要看每个时间节点的波峰分布。”
当第一个数据流出现时，她忽然愣住了。
全息屏上跳动的脑电波图谱。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应该是关于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特有的脑电波畸变。
这关乎人命，确实不能马虎。
她迅速调出算法框架，指尖边触控屏上飞掠边解释：“把小波基函数换成Daubechies4，这里加个阈值去噪……”当最后一个公式定格在全息屏上时，她忽然听见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
等她说完转身，陈默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如果真能压缩到0.1秒，我请你喝一年的楼下咖啡。”他突然开口，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和激动，声调都有些颤抖。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切进来，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边，表情似乎有些紧张。
林宇适时走了进来，鼓掌。
“不错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你。
你一回来，就给我那么大的惊喜。
你居然只用一个早上的时间，将他们这些人征服，我们向阳更创辉煌，指日可待。”
许昕澜继续盯着全息屏上开始跳动的测试进度条，此刻测试仪的蜂鸣声响起，淡绿色的0.06秒在屏幕上闪烁，研发部爆发的欢呼声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她这边有多顺利，季氏那边就有多乱。
许昕澜才离开季氏不到三天，季时夜脸是一天比一天阴沉。
一上午整个秘书部都胆战心惊。
以前有许昕澜顶着，现在她走了，谁都不敢触那霉运，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生怕被点到名。
早上有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需要提前准备好详细的资料和精准的翻译稿。
以往，许昕澜总是能提前数小时就将这些工作完成得无可挑剔，还会贴心地附上简洁明了的重点标注，方便季时夜在会议中迅速把握关键信息。
但这一次，新接手负责此事的何秘书就没能做到她那么精细，资料整理得有些杂乱无章，翻译稿中更是错误频出。
季时夜在会议上脸色非常难看，愤怒地将文件摔在桌上，吓得何秘书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由于前期准备不足，季时夜不得不当时翻阅，会议进行时间比以往都长，原本预计半个小时就能结束的会议，硬生生拖了近二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