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进来。”
阿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等她走近，顾氏（从现在开始，女主称为顾氏）拍了拍她的手，这才看向被两个丫头簇拥着，娉娉婷婷进门的贾敏。
只一眼，顾氏便拧紧了眉头，心里更是无端生出一股子怨气。
太瘦了！
贾敏其实并不算矮，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看起来却只有八九十斤的样子。
她的皮肤雪白，是那种一看就不健康的白。
不过她的长相确实很好，难怪会有林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的描写，原来是遗传自贾敏这个亲娘。
“母亲安好。”
弱柳扶风的，不过微微一个蹲身行礼，便让顾氏的眉头拧得更紧：
“我不安，我只要一想到林氏从此可能断子绝孙，死后无颜面对林氏祖宗，我又怎能心安？”
“母亲！”
贾敏惊惶不已，双膝“砰”地跪地：
“母亲是要儿媳的命么？”
她不过是不愿意应诺下让夫君纳妾而已，林氏怎么就会断子绝孙了？
“知你是个进宫当娘娘都使得的品貌，那老身问你，女则女戒你学了多少？”
不过是刚拿到管家的权利，便趁着送节礼的机会恨不得掏空林家。
这也就算了，她知道贾敏是想借着丰厚的节礼告诉娘家她过得好，但她能不能别拿了林家的东西，转过头却又对林家各种嫌弃？
林家是清贵，明面上是比不得贾家的繁华。
可林家几代单传，不提几代当家主母的嫁妆，只说林家自身的产业，那就是两个现在的贾家都比不得的。
顾氏仿若没有看见贾敏脸色的苍白和摇摇欲坠，
“你和海儿成婚已经三年，我已经给了你三年的时间，你不是不知道，我林家本就几代单传，娶你回来，可不只是让你和海儿谈情说爱的？”
“我何尝不愿意看到你和海儿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但那是在你能给林家生下子嗣的前提下！”
“贾氏，你须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顾氏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里的怨怼，
“这个道理，哪怕是告到皇帝陛下面前，也是老身占理。你若觉得委屈，你尽可以回去贾家，问问你那一品国公的父亲和身份尊贵的母亲。”
贾敏想要晕过去，可她不敢。
她捂着心口，哭得泣不成声：
“母亲……”
有了婆婆这些话，她以后还怎么活下去？
尤其是那句“进宫当娘娘都使得”的话，她婆婆又怎么会知道？
在听婆婆说到“告到陛下面前”时，她更是觉得心里慌得厉害，下意识就要去寻找疼爱她的夫君。
抬眼之间，才想起在来的路上，兰嬷嬷告诉过她，夫君被罚去跪祠堂抄孝经的事。
她瘫软着匍匐在地，
“一切，听凭母亲的吩咐。”
说这话时，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是委屈的，更是怕的。
婆婆连陛下都抬出来了，她怎敢再闹？
顾氏不置可否，面色依旧沉凝：
“回去吧，明天把对牌带上，早点过来。”
这家，暂时是不能让贾敏再当了，至少在她彻底理顺府里府外的事情之前。
……
顾氏这一遭，不仅贾敏吓到了，随同贾敏而来的两个陪嫁丫鬟，也被吓到了。
还是顾氏挥了挥手，两个丫鬟才反应过来扶起浑身无力几近晕厥的贾敏。
“老太太……”
阿兰同样是惊疑的。
以往，老太太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对贾敏这个儿媳可是诸多忍让，更别提新妇的晨昏定省了。
可现在，老太太不仅收回了贾敏管家的权利，还让进门已经三年的贾敏晨昏定省。
这还不算，老太太竟然还罚了老爷跪祠堂抄孝经，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尤其是朝中御史知道，那老爷的前程……
“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家宅都不宁，官做得再大又有什么用？
顾氏揉了揉额头：
“阿兰，我等不及了啊。”
知晓阿兰的疑虑，顾氏苦笑着又拍了拍她的手。
阿兰眼眶一热，一急之下，少时的称呼脱口而出：
“姑娘，不会的，你还年轻着呢。”
顾氏身体不好，这次又被儿媳气晕，之前诊脉的大夫都说了，许是有碍寿数。
阿兰再不知道要怎么劝慰自家姑娘。
是啊，老爷太太成婚三载，别说哥儿，姐儿的影子都没能见到。
而姑娘的身体本就不好，说不得哪天就……
她现在就这么一个愿望，老爷太太就不能孝顺一些，让姑娘看见林家有后再闭眼？
“我心里有数。”
顾氏洒脱一笑：
“尽人事吧，如若……那我也认了。”
如若什么，阿兰怎会不清楚，但她却一点也不担心。
太太怀不上，老爷的妾室们还怀不上吗？
“那，还是抬举春枣和秋桂吗？”
春枣和秋桂是府里的家生子，老子娘要么是庄子上的管事，要么是铺子上的掌柜，且两人都是胸肥臀圆好生养的长相。
“不必，选良家吧，知书达理的最好。”
家生子的确能保证忠诚，但他们的父母兄弟却和府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顾氏看来，小门小户倒是有小门小户的好处，姑娘进门为妾，那她娘家便也依附着林家而活。
“找家里人口简单的，不看前程，只看家风和人品。”
阿兰沉思片刻：
“姑娘智慧。”
这样一来，太太便不能随意打发妾室，妾室生下的孩子，身份也比家生子的高。
太太真要是一辈子膝下无子，那将来，庶子过继也好，抬平妻也好，对林家的都是有好处的。
顾氏可不知道阿兰的脑补，闹了这半天，她也疲乏至极，便打发阿兰也去歇着。
且不说祠堂里擦过药膏的林如海，是如何懊悔自责的跪着抄写孝经，只说回到正院的贾敏，关上院门才敢哭倒在奶娘的怀里。
“奶娘，我可怎么办？”
她早先真不是故意要回怼婆婆，她只是想让婆婆再多给她一点时间。
她不过才进门三年无孕而已，那人家成婚七八载才生下孩子的怎么说？
“我真没想到婆婆会气得晕过去，现在夫君因为我被罚，我不得不同意夫君纳妾的事，可婆婆她，她怎么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呀？”
赖奶娘搂着自家奶大的姑娘，一边心疼的安慰，一边不忘让人给国公府送信：
“太太别担心，国公爷和老太太会给你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