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站在林氏大厦地下三层停车场配电室的厚重铁门前,指尖抚过门禁卡冰凉的磁条。这张卡带着前主人——王董事秘书——残留的廉价香水味,有效期仅限今晚午夜前。空气里弥漫着轮胎橡胶、机油和陈年灰尘混合的沉闷气息。
“滴——”
绿灯幽然亮起。她侧身闪入,沉重的铁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黑暗瞬间吞噬了她,只有服务器机柜上密密麻麻的指示灯,如同黑暗中无数窥视的猩红兽瞳,规律地明灭闪烁,发出低沉的嗡鸣。
父亲生前最后一组关于“凤凰计划”的核心实验数据,被删除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但林晚星知道,企业级存储阵列的物理删除,会有72小时的延迟覆写窗口期。她摸出改装过的特制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触手生寒。插口咬合的瞬间,幽蓝的屏幕光映亮她紧绷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唇。
系统提示:请输入管理员密码
她扯了扯嘴角,毫不犹豫敲入那个刻骨铭心的日期——19980824。周世杰的生日,亦是她的死期。
访问拒绝。红色的警告框刺眼地跳动。
“呵,果然换了。”她轻嗤一声,声音在密闭的配电室里激起细微的回响。抬手从绾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中抽出一根看似普通的金属发簪,尖端在昏暗光线下闪过寒芒。熟练地撬开主机箱侧板的卡扣,一股热浪和电子元件特有的焦糊味扑面而来。她精准地抠出主板上的纽扣电池(CMOS电池),屏幕上的系统时间瞬间疯狂倒流,定格在父亲死亡前三天那个阴沉的下午。
密码验证通过。苍白的字符跳了出来。
监控屏幕上,地下三层空旷走廊的声控感应灯,毫无征兆地,一盏接一盏,由近及远地次第亮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脚踩过,又迅速熄灭,留下更深的黑暗。
硬盘阵列发出沉闷的嗡鸣,进度条在屏幕上艰难地、缓慢地向前爬行,像垂死者的喘息。林晚星撕开一根能量棒,干涩的坚果碎屑粘在喉咙口,她强迫自己咽下,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文件树目录。
/研发部/Project Phoenix/最终版/
鼠标双击。屏幕却弹出一片刺眼的、毫无意义的乱码方块。
“量子纠缠加密?”她眉心紧蹙,这种级别的防护,根本不该出现在民用制药企业的服务器里。指尖在机械键盘上翻飞,敲击声密集如骤雨,屏幕上指令流瀑布般冲刷。第一层防护被暴力破解的瞬间——
屏幕上猝然跳出的,是父亲林正南的脸!
那是一段从未上传云端的私密录像。画面里的父亲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曾经儒雅温和的眸子布满血丝,透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他对着镜头,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星星……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他们已经动手了。记住!Phoenix……从来就不是什么抗癌药……它被……改造成了……神经武器……”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画面剧烈晃动。
林晚星的手指僵在键盘上方,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门外,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踩在水泥地面,发出“嗒、嗒”的回响,沉稳而充满压迫感。
她瞳孔骤缩,猛地拔下U盘!系统却在此刻弹出猩红的全屏警告:
检测到远程擦除指令启动——10秒后启动物理熔断协议
9…8…7…
倒计时的滴答声如同死神的丧钟!她毫不犹豫,一脚踹开头顶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盖板,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奋力将U盘塞进管道深处,身体刚缩回的刹那——
“啪!”
整层楼的灯光瞬间熄灭!绝对的黑暗如同墨汁般泼洒下来,瞬间吞噬了一切。服务器风扇的嗡鸣戛然而止,只有应急灯微弱如鬼火的红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危机降临:一只冰冷、带着粗粝老茧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她裸露的脚踝!
林晚星心脏几乎停跳!求生的本能让她反手抓起沉重的笔记本电脑,用尽全力狠狠砸向身后那片浓稠的黑暗!
“砰!” 火花爆裂!借着瞬间的光亮,一张戴着夜视镜、面无表情的男人的脸一闪而过!对方闷哼一声,显然被砸中了肩膀。但下一秒,林晚星只觉一股劲风扑面,对方袖口中滑出一支滋滋作响的电击棒,幽蓝的电弧在黑暗中跳跃,直刺她脆弱的颈侧!
千钧一发!她猛地按下腕表侧键——
“嗡——”
整栋大楼所有楼层的茶水间、员工休息室的微波炉,在同一瞬间被强制启动!强大的电磁脉冲如同无形的风暴席卷而过!
男人脸上的夜视镜瞬间爆出刺眼的火花,屏幕漆黑一片!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咒骂,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林晚星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像一尾滑溜的鱼,奋力翻进了冰冷的通风管道!
狭窄、逼仄的金属管道内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灰尘气味,呛得她几乎窒息。她摸索着,很快触到了那个冰凉的U盘。然而,指尖同时触到了另一个东西——一张夹在管道接缝处的、边缘泛黄的便签纸。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幽光照亮上面父亲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笔迹:
「去找沈如眉。钥匙,在胎记里。」
通风管道外,对讲机刺耳的电流杂音和男人粗声粗气的指令清晰地传来:“B区清除完毕!A组去堵住电梯口!目标可能……”
林晚星蜷缩在冰冷的金属管道深处,心脏狂跳。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滚烫!她低头看去,只见锁骨处的蝴蝶胎记,正渗出淡淡的、几乎肉眼可见的金色微光!那蛛网般的纹路在皮肤下如同活物般游走、汇聚,最终清晰地勾勒出一组坐标:
北纬32°04′,东经118°46′。
谜团加深:那是南京紫金山天文台的精确坐标。而父亲林正南,一生从未踏足过天文领域。
凌晨三点,寒意刺骨。林晚星带着满身灰尘和铁锈气息,狼狈地翻进自己公寓的阳台。她将U盘插入一台完全物理隔离的旧笔记本电脑。当“数据恢复成功”的绿色提示框跳出时——
屏幕毫无征兆地弹出一个纯黑的视频通话请求窗口。没有号码,没有IP地址,只有一行冰冷的白色小字提示:
「你漏了尾巴。」
指尖悬在鼠标上方片刻,她深吸一口气,点击了“接受”。
画面亮起。镜头聚焦在一只修长、骨节分明、戴着无菌手套的男性手上。那只手正沉稳地将一管泛着幽蓝光泽的粘稠液体,注入一支特制的真空试管。背景音里,隐约传来晚间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的播报:“……林氏集团今晚疑似遭遇黑客入侵,核心研发数据……”
那只手突然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镜头玻璃,发出“叩叩”两声轻响,仿佛在打招呼。紧接着,一份文件传输完毕的提示弹出:
《周世杰与宋雅芝加密通话记录:2023.07.15》
她点开播放键。宋雅芝那惯常带着虚伪温婉的声音,此刻清晰地传出,带着一丝得意和冷酷的笑意:“……老头子那份数据必须彻底毁掉,连渣都不能剩!至于晚星那个小贱人……处理得‘意外’点,就像……就像当年她那个短命的妈一样就好……”
视频通话骤然切断!画面最后定格的,是那只手的主人袖口处,一枚造型古朴、在幽光下流转着神秘光泽的黑曜石袖扣——上面清晰地雕刻着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图腾。
林晚星猛地拉开抽屉,翻出那本父亲留下的皮质日记本。哗啦啦快速翻动,在最后一页——那里本该是父亲最后的遗言,如今却只留下一个丑陋的、被暴力撕去的豁口。她颤抖着手指,凑近那残留的、毛糙的纸纤维边缘,借着台灯的光,一点点辨认着那些微小的凸起和纹理……最终,几个支离破碎的笔画,被强行拼凑成一个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名字:墨云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