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李家小院的篱笆墙时,李清婉攥着皱巴巴的图纸冲进堂屋。
李三牛正蹲在地上,修补漏风的窗纸,青年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粗布短衫肩头还沾着今早割草留下的草屑。
林玉娇围着补丁围裙,从灶台前转身,鬓角的碎发被蒸汽熏得微卷,跑这么急,饭都要凉了和赵匠人谈得咋样?”
爹娘!
赵爷爷说我图纸画得好,要帮咱们免费盖房子!”
李清婉将纸卷在斑驳的木桌上铺开,眼里燃着兴奋的光,以后我出图纸、他出人力,给别人盖房子的钱咱们五五分成!
他说明天就来量地动工!”
修补窗纸的李三牛猛地起身,带得板凳哐当倒地。
他凑到桌前,粗糙的手指悬在图纸尖顶塔楼的设计图上,声音发颤。
这么气派的房子,真免费给盖出来?”
赵爷爷说他干了四十年木工,从没见过这样的巧思!”
李清婉得意地晃了晃契约,连旋转楼梯的机关都夸了半天!”
老天爷!”
林玉娇解下围裙抹了把脸,眼角泛起泪光,小宝和芽芽闻声从里屋冲出来,小宝踮脚趴在桌上。
那我以后能在大房子里面玩耍了,芽芽抱着布娃娃直跳,我要在院子里种满芍药。”
夜深人静,李清婉轻手轻脚走进空间。
空气里飘着新鲜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榴莲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叶片下挂着几颗青涩的果实。
西瓜地里,黑美人西瓜表皮泛着深绿色的光泽,藤蔓上还开着零星的小黄花。
呆呆扑闪着翅膀飞过来,主人,这些西瓜再有两天就能收了!
咱们多种些当季的果蔬吧?”
李清婉点点头,打开空间商城挑选种子。
她选了些常见的黄瓜、豆角种子,又挑了几株矮化的苹果树和梨树。
金色光芒闪过,新种下的果苗和菜种迅速发芽生长。
李清婉蹲下身,仔细查看这些作物的长势,心里盘算着等房子盖好,要在后院开辟一块菜地,种上空间里培育的蔬菜。
月光透过窗棂上,李清婉铺开新的图纸。
想到赵匠人说明天就来动工,她握笔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第二日卯时三刻,晨雾还未散尽,赵匠人便带着徒弟们挑着墨斗、曲尺等工具,浩浩荡荡往村西头新置的空地赶去。
李清婉攥着图纸小跑在前,露水打湿了粗布鞋面,远处,李三牛正挥舞锄头清理荒草,青年精壮的身影在薄雾中上下起伏。
额角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补丁摞补丁的衣领。
“赵爷爷!
这边!”
小宝举着竹棍在杂草间蹦跳引路,芽芽抱着装满井水的陶罐紧跟其后。
赵匠人踩着松软的泥土走进地块,目光扫过歪斜的界碑,突然用曲尺抵住掌心。
这地南北长十八丈,东西宽十二丈,倒是方正。”
他话音未落,徒弟们已利落地拉开麻绳,墨斗线破空声惊起草丛里的鹌鹑。
婉丫头,把图纸上的尺寸再念一遍!”
赵匠人蹲下身,枯枝在泥地上划出网格,浑浊的眼睛却透着鹰隼般的锐利。
李清婉展开晒得发黄的图纸,声音清亮。
主楼占地六丈见方,前后院各留三丈,西侧建马厩,东侧…话未说完,李三牛扛着刚砍的木桩走来,粗粝的手掌重重拍在女儿肩头。
爹把老槐树挪到东南角了,正好应了赵师傅说的前有照后有靠!”
日头爬到中天时,地基轮廓终于勾勒完毕。
赵匠人用鲁班尺,反复校准角线,突然指着西南角皱眉:这排水口得再挪半尺,不然雨季积水要坏地基。”
说着从腰间摸出银罗盘,指针稳稳指向南方,宅子坐北朝南,正合风水。”
一旁的小宝踮脚偷看,好奇发问:爷爷,那地下室的入口…“别急!”
赵匠人爽朗大笑,等放了鞭炮动了土,第一个就定入口的桩!”
林玉娇挎着竹篮,赶来送饭时,正撞见赵匠人用墨斗在中央位置弹出十字线。
玉娇啊,你家婉儿这图纸绝了!”
老人抹了把汗,指着图纸上暗藏机关的雕花窗,单这榫卯结构,我得带着徒弟们琢磨两宿!”
李三牛蹲在田埂边扒饭,突然想起什么:赵师傅,那灵土烧制的青砖…放心!”
赵匠人拍着胸脯,我 在窑厂当把头,专门给咱开一窑!”
暮色四合时,地块四角已竖起写有鲁班在此的红布条。
李清婉摸着新钉的木桩,感受着粗糙的木纹硌手。
远处,呆呆突然从她袖口探出脑袋,毛茸茸的爪子指向天空。
日头刚爬过村头老槐树,李家新置的空地上,已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王婶挎着装满菜蔬的竹篮,踮着脚往人群里挤,发髻上的蓝布头巾被挤得歪歪斜斜。
玉娇啊!
听说你家要盖的房子可漂亮了,比镇西财主家的宅子还气派?”
林玉娇正蹲在一旁给赵匠人递水瓢,粗布围裙沾着面粉,闻言脸颊飞红。
婶子别打趣,就是婉儿画了几张图纸,赵师傅肯帮忙…”
啥图纸能让,赵神工手免费动工,张大爷吧嗒着旱烟凑过来,烟锅里的火星子簌簌落在新翻的泥土上。
我今早瞧见,他用银罗盘定方位,那架势,当年给县太爷修祠堂都没这么讲究!”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几个半大孩子扒着界桩探头探脑,被李三牛笑着拎起衣领往后拽。
小兔崽子,别碰了墨线!”
这地基打这么深,得花多少银子?”
刘二媳妇攥着衣角,眼神里既羡慕又猜疑。
话音未落,赵匠人直起腰,布满老茧的手重重拍在李清婉肩头。
你们可别小瞧这女娃!
这图纸上的雕花窗棂、暗格机关,我带了五十年的徒弟都画不出来!”
说着抖开泛黄的图纸,漂亮的房子图纸阳光下清晰可见,惊得围观者倒抽冷气。
人群嗡地炸开了锅。
李二狗伸长脖子挤到前排:“赵师傅,这窗户咋能自己开合?
莫不是施了法术?”
赵匠人哈哈大笑,从工具箱摸出个拇指大的榫头模型。
看好了!
就靠这七巧连环扣!”
木块在他掌心翻转间,竟自动拼接成镂空花窗,惹得几个老木匠围上来,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纹路。
这房子真能盖起来?”
陈老头的烟袋锅子,在鞋底磕得咚咚响。
小宝突然从人缝里钻出来,脖子上挂着用草茎编的项圈能盖!
我姐画的图纸,连星星都能摘下来!”
芽芽举着野花,跟在后面直跳脚:还有会发光的秋千!”
逗得众人哄笑,王婶掏出帕子给两个孩子擦汗:哎哟,这小嘴比蜜还甜!”
“让让!
让让!”
隔壁村的卖货郎,挑着担子挤进来,货箱上的拨浪鼓叮当作响,诶呀我的老天奶,这房子太气派太漂亮了。
这话像把石子投进池塘,远处路过的挑夫、挎着竹筐的农妇纷纷围拢。
人群里议论声此起彼伏,像煮沸的锅水咕嘟冒泡。
这尖顶房子住着能踏实?
风一吹不得散架?”
赵师傅出手还能有假,当年县衙门的飞檐都是他修的!”
听说李家闺女得了,仙人指点,图纸上的花样都是从天宫抄来的…”
窃窃私语声中,李清婉站在旁边听叔叔伯伯们聊天。
呆呆突然从她袖口探出脑袋,可爱极了。
日头偏西时,地基轮廓已用白灰勾勒清晰。
赵匠人举起鲁班尺,在众人屏息注视中校准最后一处角线。
成了!”
老人的喊声刚落,李三牛点燃鞭炮,硝烟弥漫间,小宝和芽芽捂着耳朵又笑又跳。
王婶抹着眼泪拽住林玉娇的手:玉娇以后咱们村可就有盼头了!”
张大爷望着图纸上漂亮的房子,烟袋锅子悬在嘴边忘了抽:“活了六十岁,头回见这样的新鲜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