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呵了一声,不吃拉倒,正好没吃饱。
专家总说土鸡蛋和饲料蛋的营养价值没有区别,但农村土鸡蛋就是比饲料蛋好吃,趁热吃,越吃越香。
陆念晴见沈嘉剥出花花的鸡蛋往嘴边送,终于反应过来,鼓起勇气对着沈嘉喊了声:“妈。”
小姑娘瘦瘦小小,声音也细弱,仔细听还发着颤。
沈嘉垂眸看向她,她仰着乱绒绒的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两块透明的玻璃,倒映着一览无余的恐惧、期盼,与孺慕。
沈嘉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
然后那双眼睛里便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陆念晴喜不自胜,双手接过。
沈嘉看向呆愣的陆念一。
陆念一瞬间过了电似的皮子一紧,脱口而出:“妈!”
沈嘉:“吃吧。”
惊喜来得太快!陆念一欢天喜地拿过鸡蛋一分为二,迫不及待塞了一半到自己嘴里,另一半则使劲往妹妹嘴边塞。
沈嘉受不了他们的乌鸡爪子,很想叫他们洗手,想了想懒得动,都吃完了还洗啥,凑活活吧,脏久了不差这一回。
她端起碗喝了口粥,有些难以下咽。
现在的红薯不如后世改良红薯香甜,干干巴巴,毫无口感滋味可言。
但吃不下也得吃,连烧数天,再不好好吃东西就要跟便宜丈夫一起躺坑里了。
陆念一吃完鸡蛋,饥渴地盯着碗里的红薯粥。
他记事起就没吃过几顿饱饭,再难吃的红薯粥吃完都得舔遍碗,为此孙梅英没少骂他狗崽子。
“妈!”他又喊。
沈嘉瞥他一眼,把碗往前推了推。
陆念一瞬间明白了沈嘉沉默之下的纵容,两手捧碗狠狠喝了一大口粥。
喝完,迅速把碗往陆念晴嘴边送。
陆念晴怯生生看了眼沈嘉。
沈嘉费劲嚼着嘴里没熟透的红薯,没工夫关注孩子的心理历程,只道:“吃。”
言简意赅得仿佛有几分不耐,陆念晴却好像从中汲取到了什么力量,捧着碗连吃几口。
他们年幼,没有人教导他们礼义廉耻,忍饥挨饿也生不出强烈的自尊心,有的只是野兽般的敏锐与求生欲。
得寸进尺是刻进了基因里的试探本能。
兄妹俩站在桌子旁,一声接一声地喊。
“妈。”
喝一口。
“妈。”
再喝一口。
“妈!”
喝一大口。
“倒血霉娶回来个少奶奶,猪圈里的猪都比她勤快……”孙梅英给菜地浇完水,念念叨叨走进厨房,想把给陆向前和陆国栋煮的鸡蛋提前捞出来,可捞来捞去啥也没有。
仔细一瞧,不止鸡蛋不翼而飞,红薯粥也少了!
孙梅英顿时怒从心起,筷子一扔,叉腰就骂,“哪个烂心肝的饿死鬼投胎,竟敢偷老娘的鸡蛋!”
孙梅英嗓门大声音尖,兄妹俩被吓了个哆嗦,麻溜跑到角落里躲了起来,看样子平时没少挨打。
孙梅英骂完就开始敲盆摔碗,折腾得厨房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最后从厨房一路摔打到堂屋,穿过堂屋直奔沈嘉的卧房,“不上工天天等着吃现成,还不起床是要等我伺候你吗?”
孙梅英气势汹汹,想进房把沈嘉从床上拖下来,却不想一推门,锁了。
这小破门还上锁?
“是你偷了我的蛋!”孙梅英马上就反应过来,用力拍打着房门,“沈二丫,你把门给我打开!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那么大人还偷东西害不害臊,沈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孙梅英是个结实能干的农村妇女,巴掌蒲扇大,不过几下沈嘉就感觉从房梁上落下来一层灰,破门更是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