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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秋老虎的威力依旧强劲。
外面骄阳似火,树头的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
屋内,因为舍不得电费,空调没开,只有一台老旧的风扇在嗡嗡嗡地转动着。
76岁的张淑芬虚弱地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忽然下腹部传来阵阵剧痛,汗珠大滴大滴地从额头上冒出,后背早已湿透。
她紧紧地握着诊断书,心情如坠冰窟。
她得了直肠癌,还是晚期,癌细胞已经转移到其它器官。
医生说了,就算手术,她也是回天乏力,没几天命了。
她心里苦啊,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得了癌症,她要是死了,谁去给山里的老伴送吃的?她要是死了,她的三个儿女该怎么办?
忧心中,屋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爸,妈为这个家操了一辈子的心,你就不能放弃你那个不着边际的梦想,回家陪陪她?”张淑芬的大儿子刘奎埋怨道。
“混账东西,老子的事情你少管,我的梦想怎么了?我辛辛苦苦地守着那个山庄,你们不出力就算了,竟然敢教训老子!翅膀硬了是吧!”刘国强愤怒地呵斥。
老伴生病,他的心情也不好受,那个山庄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怎能说扔了就扔了?
那些人不是看不起我?等我拉到了投资,看他们还敢说什么?哼!
刘奎也怒了,第一次忤逆父亲:“爸,你都快80岁了,我妈都快要死了,你还只想着你自己的事情,你怎么这样自私?我妈为了这个家操持了一辈子,你把家里所有的积蓄投入那个没人去的破山庄就算了,现在我妈病了,你还不回来照顾她,陪她说说话,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刘国强瞪大了眼睛,气得想要打人,反了,反了,居然敢这样跟他说话!
他想要骂人,张了张口,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张淑芬听到大儿子的话,眼泪流了下来,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人知道她的苦。
回想自己这一生,她才发现自己过得是多么憋屈。
她是一名列车员,每天跟着列车跑,年轻的时候,她也是铁路一枝花,长得漂亮,追求她的人也很多,可她偏偏看上了性格沉闷却长得一表人才的刘国强,两人还自由恋爱结婚了。
说起刘国强,长得真的是帅,当年自己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沦陷了。
他身高178cm,原武市人,后跟部队到海市支援当地建设,转业后在国营旅行社当主任,后调到白月酒店当客房部部长,一路干到了副总位置,因为形象好,负责酒店外宾接待及白月集团职工宿舍楼开发。
刘国强性格沉闷,固执,为人正直,看不惯搞小团体,也从不收礼,做事一板一眼,虽然工作能力强,但由于跟领导关系处理不好,退休后被判为普通员工退休,退休工资很低。
退休后,因为想要争一口气,发誓要自己干出一番事业。他在海市的郊区山里租了一块地,把一生的积蓄投进去,建了一个山庄。
结果工程还没开始建,就被人骗走了一大笔工程款,后面跌跌撞撞把山庄建好了,结果生意一塌糊涂,入不敷出,钱没了,还落了一身病。
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总幻想着有一天有人来投资,让他的山庄起死回生。
可他一个老头,谁会给他投资,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担心他一个人在山庄会饿死,每个星期都会倒几趟公交车,再爬上1个小时的山路,到他那破旧山庄去看他,顺便给他带点吃的。
因为这个破山庄,一家人都有了心病,就感觉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袱在前行。
大家都劝他放弃那个破山庄,但老头投入太多了,舍不得,才有了大儿子那番抱怨的话。
刘国强叹了一口气,两行老泪流了下来。
过了许久,才说:“你弟不是快出狱?让他照顾你妈好了,我那边走不开,养着鸡和狗。”
刘奎激动地站了起来:“爸!我妈的命都比不上你的那些鸡和狗?她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老了,你不陪她就算了,还要她为你操心,你对得起她吗?”
刘国强老脸羞愧,小声说:“我,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说起二儿子刘鸣,张淑芬心里就一阵悲痛。
那孩子性格活泼,脑子灵活,很喜欢打游戏,不好好读书,小小年纪跟社会上的混混到处惹事,几年前被一个女人骗了,捅了情敌一刀,锒铛入狱,这辈子算是毁了。
就算出狱,他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没有父母的托举,他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办啊?
刘奎看着父亲,失望至极,用近乎哀求的语调说:“爸,我弟就算出狱,他那个德性,你觉得他能照顾好妈吗?我求你了,回来市区住吧,照顾我妈走过最后的一段时间。你年轻的时候忙于工作,陪她的时间本来就少,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陪陪他,行吗?”
刘国强内心纠结,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对于老伴,他是有愧疚的,但他的梦想没实现,就差一步了,上个星期有人过来看他的山庄,说不定就投钱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于是说:“要不你请一段时间的假,照顾你妈?我,我忙完有空就回来看他。”
刘奎彻底怒了:“爸,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有孩子要养,妈病了,我已经请了不少假了,公司领导对我意见已经很大,再请假,这工作就不用上了。要是工作没了,彤彤谁养?”
刘国强小声嘀咕:“还不是你没用,一个大学生,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小职员。”
刘奎暴怒:“我没用?要不是当年你非让我毕业就自己开公司,我会混成这样?当年多少好单位抢着要我,我要是进了那些单位,至于现在还在小公司替人打工?我一个毕业生,什么经验都没有,我何德何能能开公司?”
刘国强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敢继续说下去,他怕儿子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二儿子进监狱里,小女儿被拐,现在还没找到。
要是连大儿子都不理他,他可就成了没人管的老头了。
张淑芬躺在床上,心里一片悲凉。
过了好一会,刘国强走了进来,坐在床边,脸色沉重,说:“我给你买了些营养品,有空冲来喝,山庄上周有人来看了,估计会投资,上面养着鸡鸭,我一时半会走不开,你好好休息,以后每周我都会回来看你一次。”
张淑芬没吭声,她很想老伴陪着自己,说实话,她真的很怕死,可是她知道自己说不动他。
这么多年了,他的固执自己又不是没领教过。
罢了,死了也好,一了百了,省得替他们操心,为了这个家,她操了一辈子的心,到头来,啥也没落着,倒是弄得自己一身病。
刘国强伸手握了握张淑芬的手,狠了狠心,然后转身佝偻着身子走了。
刘奎在父亲离家的那一刻,心早就凉透了,回屋看了一下母亲,然后就去做饭了。
张淑芬藏在被子下的手死死地握着那份诊断书,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身体的疼痛,手都握变形了。
随着厨房传来滋啦一声炒菜声,张淑芬忽然感觉呼吸不了,眼前模糊不清到一片白,双手在空中抓了几下,然后心脏停止了跳动。
张老太就这样被世界抛弃了,悲凉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