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云面色铁青,神情愠怒,眼底压抑着翻涌的暗潮。
看向苏倾皇的眼神,要吃人。
萧夫人深吸了口气,手掌高频颤动。
宾客们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苏倾宁!”
小侯爷低喝。
苏倾皇笑吟吟地看向了他,淡然自若,不受半分威胁。
戏台已筑,要怎么唱,得她说了算。
如此戳破,日后的脏水就泼不到她身上来。
花怜卿更是被逼到了两难的境地。
“侯爷。”
苏倾皇缓声说:“此钗,我消受不起,还请侯爷自重,莫断了我日后的婚嫁之路。”
周遭年轻的少年们,差点儿噗嗤笑出声。
瞧着苏倾皇半张被烧毁的脸,说着这般自负的话,当真好意思。
谁家好儿郎会娶她?
曦和公主眯起眼睛看来,颦了颦细长的柳叶眉。
“小侯爷这是何意?”
苏烬的酒杯猛砸桌面,赫然起身,冷峻道:“我家妹妹卧病在床多日,不见小侯爷探望一下救命恩人。”
他朝着皇宫的方向,高高地拱了拱手。
“圣上明裁。”
复又道:“断两府姻约,小侯爷如今叫怜卿姑娘赠寓意爱情的并蒂莲钗,是戏弄恩人,还是情根深种呢?”
而不管苏烬所说的哪一种可能,都是把萧凌云放在火架上炙烤。
苏淮想要拦着苏烬。
却被长兄臂膀一挥,扫了去。
苏倾皇瞧着长兄,眸底泛起了一丝清漪。
细细地漾开。
心上的神经微微颤。
她曾在遍地是亲人的王朝,孤勇奋斗。
族中兄长,无人为她举旗。
都在等待着她从高台摔得粉身碎骨的那一日。
这一回。
她不是孤身一人。
“墨阳侯。”
苏霆山面露威仪,戎马多年的铁血之势展开,双目如虎,中气十足斥道:“你我两家是世交,多年的兄弟,如今,是欺我苏家无人吗?”
“凌云,到底怎么回事?”
墨阳侯精神矍铄,怒视儿子萧凌云。
萧凌云急道:“父亲,儿子并不知此事。”
苏倾皇嘴角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
继而,瞥向了花怜卿。
她被,萧凌云抛弃了。
花怜卿伤心地看了眼小侯爷,低下了头,泪水如断线的珠玉簌簌而落。
她哽咽道:“都是怜卿的错。”
“哦?”苏烬挑眉,冷笑:“怜卿姑娘,何错之有啊?”
花怜卿赶鸭子上架说:“这并蒂莲钗,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你为何要这么做?”苏烬逼问。
苏淮看得脸上写满了不悦。
花怜卿:“我……为了让倾宁阿姐笑逐颜开,方才擅自做主。”
这一鞠,又踢给了苏倾皇。
若非苏倾皇爱慕得死去活来,她便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反而显得花怜卿是个善解人意的女郎。
苏淮一听,两眼心疼。
“这么说,是我的错了?”
苏倾皇戏谑道。
“不,不是……”
花怜卿摇头如拨浪鼓。
“花怜卿,你为了让我笑逐颜开,就是毁我清誉?”
苏倾皇直视她问:“还是诓骗我,让我觉得,小侯爷对我情有独钟?
花怜卿,我待你如自家姐妹,只问你一句真心话。
从前种种,是不是都是假的,是你让我觉得小侯爷非我不娶,让我觉得我和小侯爷是两情相悦?
若非这次缠绵病榻冷暖自知,我岂不是要蒙在鼓里一辈子?
花怜卿!你到底是为我好,还是要害我,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恶毒的阳奉阴违!”
萧夫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着了苏倾皇的道了。
苏倾皇就是要逼花怜卿推卸责任,说出为其好的话。
然后就能将过去没脑筋的滑稽爱慕全部推翻。
花怜卿慌了神,泪流满面。
摇着头重复:“没有,我没有。”
她求救地看向了萧凌云。
萧凌云已是滔天大怒。
这是他的庆功宴。
该是他如天之骄子,被万丈光辉笼罩。
却被一个苏倾宁搅局了。
“苏倾宁。”
小侯爷没忍住出声。
苏倾皇:“难道我错怪怜卿了,是小侯爷心悦我?”
男人嘴角轻抽了几下。
他从前怎会发现。
苏家女郎这般的厚颜无耻。
张口就是风月之事,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没有的事。”
萧凌云说得直截了当。
他不用去看曦和公主,都觉得如芒在背。
“萧伯伯!”
苏倾皇从琉璃桌旁走出。
站到了墨阳侯的面前,颔首作揖道:“事实胜于雄辩,还请萧伯伯,为我做主。”
“苏倾宁,你不要得寸进尺,在墨阳侯府信口雌黄。”
萧家族人呵斥道。
“若我真得寸进尺,大概去京兆府尹对峙一二。”
苏倾皇侧眸,“你的意思,是在这大喜的日子上官府吗?”
青年族人面色通红,当即回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把嘴闭上!”
苏倾皇喝罢,再度朝向老侯爷。
那族人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小宁。”
侯爷扶起了苏倾皇。
“你是很好的女郎,也是子霄的恩人,亦是侯府的恩人。这件事,错在侯府。
既是花怜卿所为,怜卿就该赔礼道歉,并罚其抄写佛经,面壁思过半月。
再有下次,赶出京都。侯府永不接待。”
老侯爷并不知花怜卿是府上小孙儿的亲娘。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得给苏家一个说法。
苏倾皇红了眼角,后退一步,再次朝墨阳侯作揖。
“晚辈苏倾宁,谢侯爷赏罚分明,了我心头之苦。”
她的灵魂如钢铁。
可是苦的滋味,要从血肉里溢出来。
是源自于身体的本能。
她不仅想要自己往上爬。
她还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再去诋毁那个叫做小宁的女郎。
花怜卿泪盈满眶,楚楚可怜。
她看了眼崔清晏。
见其无法转圜局势,才垂下了头。
“怜卿领罚。”
“……”
盛宴,再续丝竹,泠泠入耳,
觥筹交错,又忘了方才的好戏。
“大哥,你未免太过于强词夺理了?”
苏淮压低了声。
“你这般做,可有考虑怜卿,她如何受得住?”
话语里尽是埋怨。
苏烬冷冰冰地看向了他。
“苏淮,我若考虑花怜卿,谁又会来考虑小宁?”
他得问凌厉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