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停下手中搓洗的动作,惊讶地抬起头,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什么?知府家里被抄了?这怎么突然就发生了?”她的眼中满是错愕,手中湿漉漉的衣物也忘了放下。
她想起在知府家里的那几个月,仿佛置身于温暖的避风港。
她每日可以吃饱饭,不用做很多活计,府里的人没有为难过她。
到了晚上,她可以躺在柔软的床铺,听着窗外的虫鸣声,内心满是安宁。
孙姨娘和蔼的面容,虽然最后把她送走了,但她知道孙姨娘有自己的考量。
离开知府家那天,她一步三回头,望着那朱红的大门,泪水模糊了双眼。
此后,她逃跑了,成了乞丐,每日为生计奔波,风吹日晒,可那段在知府家的时光,就像黑暗中的明灯,在无数个疲惫的日子里,给她力量。
她时常回想,若能再回到那段日子,哪怕只有片刻,也足以慰藉这漫长岁月里的艰辛。
馨儿兴奋地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绘声绘色地讲起来:“听说啊,是知府贪污受贿,证据都被人送到皇上那儿去啦。皇上龙颜大怒,直接派人来抄家。那些官兵到他家的时候,好家伙,府里的金银财宝堆得像小山一样,还有好多名贵的字画、古董呢。”
说到这,馨儿一脸神秘:“其实还有个小道消息,知府家的二小姐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每天需要喝人血才能活着,那些被知府家买回去的小丫头,每天都要被放血,放的血就是拿给二小姐喝的,有的瘦弱一点儿的小丫头,挨不到三个月就死了,为此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个女孩了,啧啧啧,太可怕了。”
馨儿停顿了一下,仿佛看到了那个可怕的画面。
“这次好像是买来的丫头有点背景,一下子被捅了出来,才有人上报的,这样的人,活该!呸,早就该抄家了。对了,还有只要给她们送过女孩的人,都受到牵连了。真是活该!”
馨儿又连着骂了好几声。
面前的馨儿在两年前已经开始接客了,现在再也不是小丫鬟的打扮,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风尘气息。
但是,馨儿一直和程怀灵的感情很好,她是真心把怀灵当成了妹妹,这些年要不是有馨儿的照顾,程怀灵也不能这么安全的长大。
听到馨儿的这些话,程怀灵想到了那个脸色苍白的二小姐。
程怀灵想着,我是不是该感谢那个道士呢,呵呵,有罪孽是不是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了,还有我那个大堂哥。
呵呵,我是不是应该回家看看了?不过想想现在自己的样子,又有什么底气去看他们呢。
程怀灵轻轻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唉,知府平日里看着道貌岸然,没想到背地里竟做这些事。可怜了那些被他压榨的百姓,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说着,她又低下头继续洗衣服,动作却不自觉地加快了。
馨儿撇撇嘴,不屑地说:“就是,这种人就该受到惩罚。这下好了,他也算是得到报应了。说不定啊,以后咱们的日子能好过些。”
灵儿抬起头,望向远方,眼神里带着一丝期许:“希望如此吧。要是那些当官的都能清正廉洁,为百姓着想,那该多好。”
洗完衣服,灵儿直起腰,将衣服搭在手臂上,和馨儿一起有说有笑的把衣服晾晒起来,仿佛知府被抄家的消息,让这平凡的日子也多了几分轻松。
“灵儿,你有什么打算?你现在已经14岁了。”
馨儿有些为程怀灵发愁,她是把程怀灵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看待的,她不想程怀灵步自己的后尘。
程怀灵不愧是个美人胚子,现在的她,那双眼睛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明亮而灵动,闪烁着纯净与聪慧的光芒。
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
她的鼻梁挺直而秀气,像是精心雕琢过的美玉。
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清新而甜美。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调皮地散落在脸颊旁,更添了几分俏皮。
她走动时,发丝随着步伐轻轻飘动,仿佛是灵动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
尽管身上的布衣简陋,但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风华。
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自带一种独特的韵律,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即使是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家小姐们,在她的光彩面前,也会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这也是程怀灵最害怕的事情,在这八年的时光长河中,她见证了太多的世事无常。
那曾经艳冠群芳如红杉般傲立在风月场的头牌姑娘,在最辉煌的时候,引得无数达官贵人竞相追捧。
她的一颦一笑,似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撩拨着众人的心弦。
然而,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那名如玉般温润的书生的出现,打破了她原本看似繁花似锦的生活。
书生的才情与深情,让她甘愿放弃这纸醉金迷的世界,一心投入那看似美好的爱情之中。
可现实却如冰冷的寒风,将她的美梦吹得粉碎。
书生的家庭并不接纳她这出身风尘的女子,他在家族的压力下,逐渐变得懦弱。
为了所谓的前途和家族的颜面,他最终抛弃了她。
曾经的头牌姑娘,瞬间从云端跌落谷底。
她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依仗,又被爱情伤得遍体鳞伤。
从此,她的生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每日以泪洗面,身体也在这巨大的打击下每况愈下。
曾经那明亮的眼眸,如今布满了绝望与沧桑。
她在穷困潦倒中艰难度日,最终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香消玉殒,只留下一段令人唏嘘的悲惨结局。
还有玉兰姑娘终于当上了头牌,可是到最后身患脏病,那时的花妈妈可是一点也没有当时捧着她时的态度,看到她不中用了,直接找人就把她扔在了一个小房子里,由着她自生自灭。
那时的玉兰姑娘哪还有当时的气盛,不管之前为楼里赚了多少银子,在生病无用的那一刻什么都是白扯,连自己的药钱都成了难题。
她独自蜷缩在那间狭小昏暗的屋子里,曾经的光彩照人早已不复存在。
窗外的阳光偶尔洒进来,却也温暖不了她那颗冰冷的心。
楼里的人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言语间满是嫌弃与不耐。
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阿谀奉承之辈,如今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想起往昔,在这楼中,她是头牌,多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鹜,为博她一笑不惜一掷千金。
她轻歌曼舞,风光无限,以为这繁华会一直延续。
可一场病,就将这一切都击碎了。
她的身体愈发虚弱,咳嗽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像是她对命运的无奈叹息。
她试图挣扎着起身,却双腿发软,差点摔倒。
她扶着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然改变,从云端跌落至尘埃。
她望向窗外,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曾经的气盛与骄傲,都在现实面前土崩瓦解。
她只能在这冰冷的屋子里,等待着未知的结局,心中满是凄凉与绝望。
程怀灵去看过她,看到她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当她从玉兰的住处出来,程怀灵的脸色苍白如纸,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刚刚在屋里看到的场景,如同噩梦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
玉兰那憔悴不堪的模样,身上一块一块的溃烂,还有那绝望又空洞的眼神,都像锋利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刺痛着她的心。
她走在街上,周围人来人往、喧嚣热闹,可她却觉得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发冷。
每走一步,脑海里就闪过玉兰哭诉遭遇的画面,生活如同黑暗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光亮,只有慢慢等死。
程怀灵越想越害怕,双腿止不住的打颤。
她开始担忧自己的未来,害怕自己也会陷入像玉兰那样的悲惨境地。
回到楼里,她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
夜晚,程怀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窗外的月光洒在她脸上,却驱不散她心中的恐惧。
她紧紧地抱住被子,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自己能拥有不一样的命运,不要重蹈玉兰的覆辙。
楼里的姑娘都没有好下场的,她们每个人的遭遇,程怀灵都有幸看到。
而她,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悲凉,也越发看清了这世间的残酷。
思绪回笼,“馨儿姐姐,你呢?就这样了吗?”
馨儿抚了抚自己的发丝:“我还能咋样,我也不想争什么头牌,混日子呗!倒是你,好好想想吧,花妈妈可是跟我说了好几次了,让你接客,我都给搪塞过去了,可这也只能拖一时,你可得好好想想吧。”
“嗯,馨儿姐姐,我知道了。谢谢馨儿姐姐。”程怀灵是打心底的感谢馨儿对她的照顾。
“行吧,你自己想想吧,我先走了。”馨儿甩了甩衣袖,准备回自己屋里去了。
程怀灵也是知道的,因为花妈妈也不止一次的暗示过她,让她接客,可是程怀灵总是以各种借口搪塞着,她知道这不是办法,花妈妈的忍耐也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