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主任闻言,眉头不禁紧紧蹙起。这十年来,高考尚未恢复,丹青县的高中也一直未曾复课。
余辉所言不虚,眼前这小伙子,看着最多也就十七八岁,满打满算可能也就是个初中生。
可奇怪的是,这小伙子神色异常淡定,周身透着一股胸有成竹的劲儿,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
“‘Philtru’。”
就在冯主任满心狐疑之际,司明远脱口而出,不仅发音极为标准,还顺便讲解了英式与美式英语在这个词上的细微差别。
这怎么可能?
余辉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像见了鬼似的,难以置信地盯着司明远,感觉自己像是吃了只死苍蝇般难受。
“你翻译得完全正确!”冯主任瞬间激动起来,眼中满是惊喜,迫不及待地将那本针灸书递到司明远手中。
司明远随意翻了几页,脑海中迅速将书中内容转换成英文,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点了点头,笃定地说道:“我可以完成这本书的翻译。”
“冯主任,您可别信他的话!他肯定是想骗您的钱!”
余辉在一旁急得跳脚,赶忙出声提醒。“闭嘴!”冯主任狠狠地瞪了余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帮不上忙,还不许别人帮我了?”
余辉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怕您被人骗!”心里却直懊恼,这么个巴结冯主任的良机,竟让自己给搞砸了。
冯主任的目光再次落在司明远身上,认真地说道:“要是你能把这本书完整翻译出来,一个错词都没有,我给你五十块钱!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司明远当即挺直腰板:“您尽管吩咐。”要知道,在这年月五十块钱堪称巨款,足够操办好几桩婚事,他岂敢不上心?
冯主任不紧不慢地说出条件:“第一,明天上午十二点之前,你必须完成翻译;
第二,我得找专业人士复查有无错词。我先给你二十块钱,半个月后,你再来找我拿剩下的三十块。若你答应,我立马为你备好纸笔,你当下便能着手翻译。 ”
司明远对这两个条件倒没有太大异议,只是他心里不太确定天黑之前能不能翻译完,这意味着他今晚可能回不了家了。
他沉思了片刻,说道:“我是司家庄的,我想把书带回去翻译,后天给您送过来,您看行不行?”
“不行,时间紧迫,等不了那么久。隔壁房间是我的休息室,你去那儿翻译。”
冯主任态度坚决,时间不等人,她实在等不起。
司明远实在舍不得这五十块钱,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咬牙应承了下来。
随后,他打开袋子,笑着问道:“冯主任,您看我这有几十年的野生桑黄,您收不收?”
冯主任闻言,好奇地朝袋子里瞥了一眼,这一看,双眼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
她急忙伸手拿起一块桑黄,掂量了一下重量,好家伙,至少有一斤多。
她小心翼翼地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真的是野生桑黄?
余辉见状,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盯着冯主任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的。冯主任到底见没见过桑黄啊?
司明远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即便药材再名贵,要是遇到不懂行的人,也难以卖出高价。
“这……这东西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冯主任激动得声音都微微颤抖了。司明远毫无隐瞒,直接说道:“从深山里头采来的。”
“嗯,这是我见过个头最大、品相最好的桑黄了,年份至少在二十年以上!我打算把这些全买下来!我给你开个价,三十五块钱一斤,你觉得能接受不 ?”
冯主任满脸期待地看着司明远。
才三十五块一斤?
司明远心里犯起了犹豫。要知道,在几十年后的市场上,桑黄每斤至少能卖到五千块以上,甚至更高,这价钱给得确实有点低了!
见司明远不吭声,冯主任以为他不满意,赶忙又说道:“我再给你加五块,四十块一斤,不能再多了!”
司明远对当下的市场行情并不了解,心想能卖一点是一点吧,便点头应道:“行吧。对了,我这儿还有一根鹿鞭,您要不要?”
冯主任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说道:“鹿鞭就按二十块钱算吧!”
其实,要是单独一根鹿鞭,在市面上最多也就值几块钱,冯主任给出二十块,已经算是很慷慨了。
一番称重之后,司明远顺利拿到了四百八十块钱,钱大多是十元一张的“大团结”,只有几张五块的。
这可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后,赚到的第一桶金。他兴奋地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了口袋。
四五百块钱呢!余辉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红了,满心都是羡慕。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骂司明远是“山村野夫”,他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羞愧得无地自容。
在冯主任的安排下,司明远走进隔壁房间,开始专心翻译针灸书。
看着司明远那漂亮的英文书写,以及画得栩栩如生的配图,冯主任不禁暗自惊叹,没想到在这小地方,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奇才。
为了不打扰司明远,她轻手轻脚地回到了中药铺。
待冯主任离开后,司明远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投入到翻译工作中。
至于冯主任为什么要把这本针灸书籍翻译成英文版,他并不关心,在他看来,只要给钱就行。
一直忙到晚上六点,司明远才完成了三分之二的翻译任务。
他伸了个懒腰,不经意间瞥见墙角有个针灸铜人。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一些穴位的记忆有些模糊了,而眼前这个铜人正好可以帮他解惑。
于是,他起身走到铜人面前,围着铜人仔细端详。转了一圈后,司明远的目光落在了命门穴上。
他发现这个穴位的位置似乎有点偏离。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个穴位错了,要不要提醒冯主任呢?
正想着,他不经意间轻轻碰了一下铜人,只听“咔嚓”一声,铜人竟弹出了一个小抽屉。
司明远定睛一看,抽屉里装的竟是微型胶卷,他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本想仔细看看,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于是急忙将抽屉关上,快步回到桌前,拿起鹿肉。
恰在此时,冯主任推门走了进来。
“小林,咱先歇会儿,把饭吃饱了,养足精神再接着干。 ”
冯主任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个搪瓷缸子放在桌上,一个缸子里装着热气腾腾的大米饭,另一个则是香喷喷的红烧肉。
司明远见状,连忙摆手推辞道:“冯主任,谢谢您,您自己吃吧,我吃点鹿肉就行。”
冯主任这时才瞧见司明远手中拎着块肉,顿时来了兴致,开口问道:“你这拿的,真的是鹿肉?”
司明远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昨天我在山里打了一只驯鹿。”
冯主任听闻,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一脸期待地问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尝过鹿肉啥味儿,能不能给我尝一口呀?”司
明远倒也大方,当即撕下一块鹿肉递给冯主任。
冯主任咬了一口,满脸陶醉,赞叹道:“嚯,这味儿太绝了!这饭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快,趁它还热乎,赶紧吃。”
其实司明远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冯主任如此热情,便不再推辞,大口吃了起来。
“小林,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英语怎么会这么好呢?”吃饭间隙,冯主任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司明远嘴角微微上扬,心说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军医吧。
他大脑飞速运转,正想着该如何回答,这时,外面有人喊冯主任,冯主任只好起身离开房间。
司明远吃饱喝足后,在昏暗的煤油灯灯光下,继续埋头翻译。
也不知道忙到了几点,煤油都快烧光了,他终于完成了整本书的翻译。
第二天上午九点,冯主任来到房间。
她见司明远还在呼呼大睡,不忍心叫醒他,便先查看起翻译的情况。
她仔细看了看,凡是她认识的单词,司明远都翻译得准确无误。
冯主任不禁感叹,这小伙子果然是个人才。
冯主任因要前往县里处理事务,便写了张纸条,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和若干粮票,轻轻搁在桌上,随后悄然离去。
等司明远醒来时,都快中午了。
他发现针灸书和自己翻译的译文不见了,顿时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被人偷走了。
直到看见桌上的纸条,他才急忙拿起来看。
展开纸条,只见上面是冯主任的留言。
纸条上表示,往后司明远若采到药材,都能卖给她,还特意叮嘱他半个月后过来拿剩余款项,末尾署名冯婉如。
司明远将钱仔细收好,又拿起那些票证查看,发现是肉票与粮票 。
他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冯主任真是个善良的人。
他心想,要是再有点布票就更完美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贪心,能有这些已经很知足了。
司明远看了眼角落里的针灸铜人,强压下心中的好奇心,离开了房间。
路过中药铺时,他跟余辉打了个招呼,便朝着供销社走去。
“司先生,往后可得多光顾呀! ”余辉对司明远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堆笑地说道。
司明远用实力征服了他,此刻他对司明远满是钦佩。
司明远挥了挥手,大步离开了。他在供销社挑选了五斤肥瘦相间适合炼油的肉,打算带回家熬制猪油,接着又买了十斤上好的精面。
他在供销社门口站了一会儿,本想买些布票,可等了半天,也没遇到倒腾票的黄牛。
他心想,冯主任应该有渠道能弄到布票,下次来的时候,找她帮忙多弄点。傍晚时分,司明远终于回到了村口。
他瞧见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头上戴着火车头样式的帽子,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
“小司哥,你这是去哪儿了呀?” 家里人都快急死了,到处找你呢!”
小伙子急切地说道。司明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人是原主的发小孙海州。
几年前,孙海州因高烧没钱看病,脑子被烧坏,落下了后遗症。
如今他智力不高,反应也变得迟缓。
司明远笑着开口:“你也一直在找我?”孙海州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找了一整天了!”看着孙海州冻得通红的脸蛋和双手,司明远心里一阵感动,眼眶都微微泛红了。
他拍了拍孙海州的肩膀,塞给他五块钱,说道:“拿着,去买点好吃的。”“我……我不要……”孙海州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推辞,想把钱还回去。
“跟我还见外?我不缺钱,拿着!再推脱,我可真恼了!”
司明远佯装生气地说道。见司明远沉下脸,孙海州咧嘴笑了,小心翼翼地从司明远手里接过钱,又殷勤地从他手中接过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