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里死寂的几分钟，终于等来了宋知秋的回答“好，我接受！”
周予安眉眼舒展，脸上荡开一抹明亮灿烂的笑容。说服宋知秋比他谈了几千万的单子还要开心。生意场上，难搞的对手不是没有，难搞的谈判比比皆是，唯有这次的胜利感，让他无比开心，无比有成就感。
周予安拿出文件和钢笔，摆在宋知秋的面前，宋知秋的目光落在那支黑色钢笔上。笔尖的寒光，与屏幕上《炽羽》虚拟展位的流光交织，冰冷与诱惑并存。
周予安没有催促。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地看着宋知秋，相当有耐心等着他下决心。他根本不用去催促，因为他清楚，当猎物凝视着陷阱里的诱饵时，挣扎得越久，陷落得越深。
终于，宋知秋拿起了那份文件。
那并非他预想中的厚厚一叠。只是一张纸。
抬头是简洁的宋体字：《宋知秋艺术发展专项资助协议》。
周予安拿起那份协议，“看看。没什么复杂条款。”
宋知秋接过，目光认真地聚焦在字句上。
条款非常简洁：
甲方：周氏基金会（周予安个人名义）
乙方：宋知秋
资助内容：承担乙方重返美院所需全部学费、画材费、生活补助；提供独立画室；资助乙方毕业创作及后续作品推广、参展费用。
义务：乙方需专注于学业及艺术创作，定期向甲方汇报创作进度；未经甲方书面同意，不得接受其他机构或个人资助；协议期内创作的作品版权归属及后续商业运作，由甲方全权代理。
期限：自签署之日起，至乙方取得美院毕业证书后三年止。
末尾是醒目的加粗黑体字：乙方自愿接受上述条款，并承诺履行相应义务。
“自愿接受”。
宋知秋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反复逡巡。版权归属、商业运作全权代理…这些字眼像冰冷的锁链。但重返美院、独立画室、作品推广…这些词汇又散发着致命的的诱惑。
他决定了，也想清楚了，就没有后悔的道理。
选择权周予安给了，最终签还是不签，全看自己。
周予安拿起笔，将笔递给他，指着协议下方乙方签名栏那处空白的横线。“签这里。”
宋知秋看着那支笔，又看了看签名栏。缓缓抬起右手，接过那支钢笔。
笔尖悬停在乙方签名栏的上方，他干净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文件上，宋知秋的名字。周予安满意的笑了，他转身给了宋知秋一个大大的拥抱，并祝贺道：“恭喜你，知秋！”
“对了。还要麻烦你再盖个手印。”周予安，他从工作台的抽屉里，拿出印泥盒，在自己的名字落款处印上了指印，随后，他递给宋知秋。宋知秋也在自己的名字落款处印下了指印。
落下指印的那一瞬，宋知秋生出一种签了卖身契的错觉。他暗笑一声，轻轻摇头，自己真是胡思乱想。
周予安发现他的动作，好奇地问：“怎么了，自个儿偷笑什么呢？”
宋知秋无心地回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像是在签卖身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下换周予安笑不出来了。原本还打算事后，两人一起吃饭，庆祝庆祝，这下好了。没那个心思了。
周予安收拾好东西，说：“知秋，我还要回办公室有点事。我们改天再一起庆祝。”转身，走出了工作室。
宋知秋看着周予安离去的背影，略显慌乱。有些纳闷：“事这么急，还特地来工作室。真是搞不懂这人。”
周予安回到办公室。从西装内袋里拿出那份对折的协议，看也没看上面那个鲜红的指印边的墨团，随手将它扔进了保险柜深处。
刚才宋知秋的那句“卖身契”，竟让他有种无颜面对的感觉。居然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不该有，不能有。猎人对猎物生出了恻隐之心，那么注定这个猎人是没法再猎到东西了。
坐回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那本黑色笔记本，提笔写下：
「猎物入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