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裴瑾,父女俩没少争吵。
但这一次,想象中的剑拔弩张没有出现。
宁纸鸢夹菜的动作没停,漫不经心开口,“分手了。”
有时候长大是一瞬间的事。
但她的成长,却是以命为代价换来的。
宁父剥着虾,确认道,“不喜欢裴家那小子了?”
“不喜欢了。”
宁父把虾肉放进她的碗里,循循善诱,“那喜欢沈黎吗?”
宁纸鸢看着小心翼翼的宁父,食不知味的嚼完虾仁,没有说话。
宁父正值壮年,两鬓些许斑白,比同龄人看上去老态许多。
父爱如山。
宁父痛失爱妻,为工作常年奔波劳累,她这个女儿也不省心。
前世不理解宁父为忙工作忽略她,把心中最重要的位置留给白家母女,留给裴瑾,忽略默默陪在身边的父亲。
这一刻,沈黎也不是那样重要。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宁纸鸢泪眼汪汪的打起退堂鼓,“我不想嫁人了,我要一直留在家里陪你。”
没否认。
宁父愣了一瞬,欣慰的笑了笑,像小时候那样安慰她,“我的鸢鸢乖,不哭了,先吃饭。”
这一瞬间,父女俩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沈家别墅。
沈黎处理完记者的后续事宜,接到宁伯父电话,让他签收一下快件。
有什么是得加急连夜送到的?
出门看到连人带行李,一块被打包送来的宁纸鸢。
她坐在行李箱上,没什么精神的打了个哈欠。
宁纸鸢为了裴瑾,很少穿艳丽颜色的衣服,换衣服时,不知怎么就想起沈黎说过她穿鲜艳些的颜色好看。
选了这条明黄色的裙子。
“好看吗?”
“嗯。”
女孩的细胳膊细腿白得发亮。
夜风吹动她的裙摆,散落肩头的长发。
不一会儿,司机把宁纸鸢的所有行李搬运下来,和沈黎打过照面后驾车离开。
相识数年的两人单独相处,有种陌生人的尴尬感。
“我今天去找裴瑾是去分手的,你不要多想。”
宁父发现她对沈黎态度松动之后,怕她反悔,非要让她今晚就过来住。
说什么他能查到她见裴瑾,沈黎自然也能查到,让她去解释。
宁纸鸢很想反驳,沈黎哪有你老人家这么无聊到跟踪她。
但刚重建的脆弱父女情不容许她辩驳。
宁纸鸢不理解,但照做。
沈黎盯着她,眸中涌动着自嘲,“好。”
宁纸鸢和裴瑾分分合合数次,当着他的面,两人都约会过。
这一番解释,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罢了。
她想他装聋作哑,他配合演出就是。
沈黎似乎是刚洗过澡,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眉目依旧冷情,黑色短发懒懒搭在额前,二十五六的年纪,看着跟男大学生似的。
身上好闻的味道,清清浅浅,若有似无。
宁纸鸢想闻得更真切些,扯着沈黎的衣袖,车轮滚动,两人距离骤然拉近。
笨重的行李箱撞在沈黎腿上,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躲,而是迎上去。
男人有力的长臂按在她的肩膀,稳住险些失去平衡的她。
宁纸鸢清晰的闻到柑橘类的茶香,深远明澈。
她不喜欢男人喷香水,但沈黎身上的果茶香莫名好闻。
“好香。”
对于男人来说,这可不算什么夸奖。
沈黎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瞬间黑脸收回手。
他怎么忘了,鸢鸢不喜欢香水味。
又令她心烦了,这是羞辱他么。
宁纸鸢不客气的从行李箱上下来,“不请我进去坐坐么,未婚夫?”
沈黎心下有了盘算。
鸢鸢不得已被宁伯父送过来,必然不想和他真的住在一处。
“鸢鸢,我想起公司里还有事情,你先进去吧,我要过去处理一下。”
零帧起手的谎话说得漏洞百出。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宁纸鸢何尝看不出他在撒谎,没直接拆穿,“就不能明天再处理吗?”
娇滴滴的声音,听起来像撒娇。
沈黎不解风情的拒绝,“不能,事情紧急,我得现在过去。”
男人转身就走,宁纸鸢着急喊他,“沈黎,你回来。”
沈黎没理会。
宁纸鸢看着脚边的行李箱,灵机一动。
“哎哟。”
隐没在夜色中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跑回来,一脸关切,“怎么了?”
宁纸鸢弯腰按着膝盖,“磕到膝盖了,腿疼。”
沈黎蹲下想看伤口,但小姑娘别扭的按着裙摆不松手,他也不好动手掀她裙子。
她的一点小伤,在沈黎看来都是大事。
索性不再耽搁,将她打横抱起,三步并两步,径直走到停车场,“我带你去看医生。”
宁纸鸢抱着沈黎的脖子抗议,“我不去,不去医院。”
沈黎不知想到什么停住,严肃的说,“那你想去哪?”
宁纸鸢眼睛骨碌碌一转,挠着手臂,“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沈黎解锁车子,把宁纸鸢放在后座,弯身去卷她的裙摆。
宁纸鸢按住,不让他看,“我们虽然订婚了,但是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沈黎解释:“我只看看你的伤口。”
宁纸鸢仍旧岿然不动。
沈黎欺身向前控制住她的腿,一手抓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举过头顶,一手把裙底往上推。
“你在干什么!停手!我生气了!你完了!”
大小姐头发丝儿都是精致的。
摞起裙边下,一双小腿白嫩笔直,他刻意忽略不小心触碰到的滑腻肌肤。
手下动作更为小心,直到看到光滑的膝盖并无伤痕,方才放开对她的桎梏。
“抱歉,我只想确认你没事,打也好,踹也好,只要你消气,我都认。”
在执意要看她的伤,沈黎就知道后果。
男人的腰弯得很低,等着她的责罚。
天之骄子,任何人面前都有骄傲的资本的沈黎。
唯独在宁纸鸢面前。
他把自己放的很低,低入尘埃。
宁纸鸢看着男人低下头颅,心口堵塞难受。
她装病,沈黎的关心重视反而成为被肆意羞辱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