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微风徐徐，趁天还亮着，姒香打算去看看昨夜绊倒她的鹅卵石。
当时事发突然，姒香来不及深想，如今细细回过味来，才觉得奇怪。
她虽怕黑，却毕竟是做过婢女的人，脚下向来稳妥，而且那片假山林她之前去看过，为了方便贵人们行走，在设计之初，工匠们就都设计成平坦地面，怎得突然冒出来一颗鹅卵石？
她带着碧荷，往那块假山地带走去，两人回到昨夜跌倒的地方，正想借着天光弯腰查看时，前方海棠林里传来一道声音：“怎得蹲在哪儿？在找什么？”
沈彻挽着手站在海棠树下，今日他没穿黄色，而是穿了一袭白衣，头上也只带了个白玉冠，远远一看，不像皇上，倒更像哪家风流俊俏的公子。
“妾参见皇上。”姒香上前蹲身行礼。
沈彻一把把她捞起来：“不必行礼，你还没回答朕？”
“不过是昨夜不慎在这假山石林里跌了一下，妾今日想着看清楚，免得下次再摔着。”奴才婢女都在眼跟前伺候，又是外面，沈彻这样毫不避讳地揽着她，姒香还是有些害羞，脸上不自然就带出了红色。
“哦？”沈彻揽着她道：“有这等讨人厌的石头？朕也要去看看。”
他看了姒香红着的脸，对其他人道：“不必跟着，朕和采女进去看看就好。”
拉着姒香的手，沈彻一脚踏入了假山石林。
“这假山石林还是我父皇在时特意修建的。”沈彻看着一边走一边说道：“父皇那一阵突然迷上了设计假山，他说假山里，外面看着不显，里面却有无数洞口，人一走进去，一个不察觉，就得好久才能走出来”
说是要看鹅卵石，但沈彻一进来却自然换了话题：“朕小时候经常在这片假山石林和三五好友一起玩，如今，采女可愿再陪朕走一走？”
姒香自然应是。
她原本只走过假山最中间的那条道，那些洞穴之间，她向来不肯去，如今沈彻却带着她一进去就拐入了一个洞穴。
这一拐就仿佛进入了一个迷宫。
她只能说这假山不愧是先帝亲自设计的，石头奇形怪状不说，那些路径也设计得蜿蜒曲折，姒香跟着沈彻七八转，头都要走晕了。走到最后，竟然发现这假山最里面，还藏着一块小湖泊。
姒香大吃一惊，她从不知道这里。
沈彻看着姒香的模样开怀大笑：“怎么样，没来过这里吧。这里才是这片假山的终点。”
姒香笑道：“跟着皇上，妾长了很多见识呢。”
“譬如今日见皇上，就知皇上原来穿白色，也很好看呢。”
甚至比他穿黄色还要好看，男子穿白色，那模样原来这样动人。
姒香在心里偷偷加话道。
这身衣服是阿玉为李越设计的，李越那斯穿着，连他都得赞一句好看，过后便也要了套一模一样的。沈彻心里想。
“还有皇上赏给妾的奴才赵全，他很好，又能教我学些字。”姒香抱住皇上，仰头：“皇上真好，妾很感激。”
她的眼睛亮如月牙，里面盛满了爱怜。
自从有了位份，姒香就不似之前那么大胆，收敛了许多，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抱住沈彻。
看来放任她的婢女被抓走受训的决定，是正确的，瞧，这丫头终于有了一些危机感，好话说得更好听了。
如今又有了赵全，自己接下来能更好地观察这个小采女。
就是不知道，这采女准备怎么把自己推给丽嫔？
暮色下，沈彻很好奇，他虚虚环抱住姒香：“朕的采女喜欢就好。”
姒香依偎在沈彻怀里，月色下，二人倒映在湖中的身影如同一对登对的璧人。
沈彻忽然想到，自己给阿玉设计的凤霞楼也有一处假山，比这里的假山还要精妙雅致。
不过，当初设计不光是为了观赏，是想着也许有一天还会有其他作用，不过阿玉未必愿意罢了。
想到此处，他心里一动，不妨先让这个采女试一试？
反正，她总是大胆的。
沈彻忽然一笑，在小采女怔愣的目光中，将她拉进了一个石洞。
这石洞不大，两侧衔接的都是路，但因这会天光已经暗下来，石洞里便有些黑漆漆的。
姒香本就有些怕黑，不自觉就紧张起来。
沈彻却以为这采女是知道了她的意图才紧张，也不再费些哄她的口舌，一个侧身就挡住她眼前的光亮。
姒香这才知道沈彻想做什么，惊慌之下，她先去看两侧会不会有人看见，但沈彻这种时候哪里会给她时间观察适应。
姒香只僵硬地感受到，晚上的风，真的很凉。
先是被人抱着，姒香只觉得背上的石头纹路比昨夜滑倒她的鹅卵石还要膈应。
可后来等脸也要贴在石头上时，姒香才是真觉得疼。
不能拒绝，无法拒绝。
因为这也许是自己唯一能留住皇上的。
姒香仰着头，强忍住鼻酸，一步步逼退自己眼中的泪。
人贵自重，到这种时候你还没有反抗，又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承认吧，为了扳倒林玉瑶，扳倒林家，你甘心成为皇上的玩物。
事了后，沈彻擦去姒香眼角的泪，温声道：“可累着了？”
“是朕不好。”
沈彻随意道：“有什么想要的？朕现在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沈彻的话递到嘴边，早就明白沈彻是在养成自己的姒香瞬间知道，昨夜的事，也有这位皇上的推波助澜。
现在他问这话，几乎明着给自己一个把他推向丽嫔的机会。
姒香低着头，一时没有说话。
“恩？”沈彻问。
“妾是有个想法，不知皇上能否答应。”姒香拉住沈彻的衣角，轻声道。
“哦，说来听听，只要采女你说出口，朕一定为你办到。”
“真的？”
“当然。”
“那妾想——”姒香勾住沈彻的脖子道，眨眨眼道：“再来一次。”
已经想好待会怎么糊弄丽嫔的沈彻一愣：“你说什么？”
丽嫔想要皇上宠爱，行啊，她就让皇上食不知味地过去、
“皇上，夜黑风高，只在山洞里有什么趣儿？”
姒香恍若解开了什么道德桎梏，拉起沈彻，回到了那湖泊之边。
衣服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她索性不管，一步步踏入湖泊之中，待身体完全没入后，她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望向站在干岸上的沈彻，徐徐伸出手：“皇上？”
她的眼睛分明没有太多笑意，嘴角却含着笑，这为她素来清秀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瑰丽。
月光照在水里，也照在她身上，让她像个山野间突然冒出来诱惑旅人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