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慢悠悠地扫着地，白发在晨风中微微晃动，看上去与合欢宗内任何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杂役并无二致。
只是他那双偶尔抬起的眼睛，深处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
“听说了吗？张凡师兄和柳青鸢师姐，在禁地里吃了大亏！”
“何止是大亏！据说差点把命都丢了，狼狈逃回来的，连法器都损毁了好几件！”
“啧啧，平时那么高傲，这次栽了个大跟头。柳师姐还好，张凡师兄听说回来后脾气暴躁得很，已经迁怒好几个外门弟子了。”
几个杂役弟子凑在一起低声议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顾长生耳中。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心中却在冷笑。这点风浪，不过是开胃小菜。
“都杵在这儿干什么？活都干完了吗？”一声暴喝传来，正是形容狼狈的张凡。
他脸色铁青，眼圈发黑，原本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柳青鸢跟在他身后，低着头，神色黯然，显然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那几个议论的杂役弟子吓得一哄而散。
张凡目光扫过，最后落在了不远处正在整理药草的苏媚身上，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裙，更衬得肌肤胜雪。
“苏媚！你过来！”张凡颐指气使。
苏媚放下手中的活计，款款走来：“张师兄有何吩咐？”
“我问你，前几日让你去我洞府打扫，为何不见你人影？”张凡的口气带着质问。
苏媚不卑不亢：“回师兄，那几日管事分配了弟子们去清理丹房，实在抽不开身。而且，内门师兄的洞府，按规矩，杂役弟子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规矩？在本少爷面前，你跟我谈规矩？”张凡怒极反笑，“我看你是在禁地外围捡了什么便宜，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他指的是苏媚前几日在禁地外围，侥幸采到几株年份不错的灵草，换了些贡献点的事情。
“张师兄言重了，苏媚不敢。”苏媚垂下眼帘。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张凡上前一步，几乎要指到苏媚的脸上，“别以为顾老头护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一个杂役，就要有杂役的本分！”
柳青鸢在一旁拉了拉张凡的衣袖：“师兄，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
“你给我闭嘴！”张凡甩开柳青鸢的手，对她吼道，“若不是你非要进禁地深处，我们会落得如此下场？！”
柳青鸢被他吼得眼圈一红，泫然欲泣。
“咳咳……”一声苍老的咳嗽声传来。
顾长生拄着扫帚，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张凡小子，一大早火气这么大做什么？苏媚这丫头平日里勤快本分，许是真的有事耽搁了。”
张凡看到顾长生，眉头皱得更紧：“顾老头，这里没你的事，少管闲事！”
“老头子我活了一大把年纪，就爱管点闲事。”顾长生浑浊的眼睛看向张凡，“年轻人，火气太盛，容易伤身。
你看你，印堂发黑，怕是最近修炼出了岔子，心火攻肝啊。”
他这话一出，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弟子都忍不住想笑。
张凡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清楚。”顾长生摇了摇头，“苏媚丫头，你先去忙吧。张凡小子这里，老头子我跟他聊聊。”
苏媚感激地看了顾长生一眼：“多谢顾老。”她屈膝一礼，转身快步离开。
【叮！苏媚好感度提升，‘好感之缘’（绿色）开启！】
【恭喜宿主！获得缘分奖励：合欢宗贡献点+500，下品灵石x100！】
顾长生心中微动，这苏媚的好感奖励，竟然直接是宗门贡献点和灵石？有点意思。
看来这小丫头在杂役处的地位，比自己想象的要重要一些。
张凡还想发作，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张师侄，何事喧哗？”
一名身着内门执事服饰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正是赵长老的心腹，李执事。
李执事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张凡，又看了一眼旁边杵着的顾长生，最后目光落在柳青鸢身上，闪过一丝隐晦的可惜。
“李执事。”张凡强压下怒火，拱了拱手。
“听闻师侄在禁地受了些惊吓，无妨吧？”李执事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劳执事挂心，一点小伤，不碍事。”张凡咬着牙道。
李执事点点头，目光转向顾长生：“这位老丈是？”
“老朽顾长生，是这外门的一个杂役。”顾长生佝偻着身子，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
“哦？我观老丈气色，倒也还硬朗。”李执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方才听闻，老丈说张师侄心火攻肝，修炼出了岔子？”
顾长生“啊”了一声，仿佛才反应过来：“老朽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只是看这张凡小子火气大，随口一说，人老了，嘴就碎。”
他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一副懊悔的样子。
张凡怒道：“你才修炼出了岔子！”
“张师侄稍安勿躁。”李执事制止了张凡，依旧看着顾长生，“老丈似乎对医理也有些心得？”
“哪里哪里，不过是年轻时学过几天粗浅的药石之理，都是些土方子，上不得台面。”顾长生连连摆手。
李执事沉吟片刻：“张师侄此次从禁地回来，性情确实比往日急躁了些。赵长老也颇为关心，若老丈真有法子能帮张师侄平复心火，倒也是一桩功劳。”
顾长生心中冷笑，这是想套话？他面上却是一副惶恐：“执事大人可莫要折煞老朽！老朽哪有那等本事。
不过，这张凡小子，我看他眉宇间戾气缠绕，若不及时疏导，怕是真会影响道心，滋生心魔啊。年轻人，还是稳重点好。”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像是在关心张凡，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李执事双眼微眯，深深看了顾长生一眼。这老头，是真傻还是装傻？
“多谢老丈提点。此事，我会向赵长老禀报。”李执事不再多问，对张凡道：“张师侄，随我来一趟，赵长老有话问你。”
张凡狠狠瞪了顾长生一眼，不情不愿地跟着李执事走了。柳青鸢也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
待他们走远，顾长生才直起腰，脸上的浑浊与惶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邃的笑意。
“赵长老……看来也坐不住了。”
他转身，看向苏媚方才离开的方向。这丫头，似乎比他预想的更有价值。能直接奖励贡献点，说明她在宗门体系内，有某种特殊的权重。
“有点意思，或许，下一个目标，不用舍近求远了。”
他拿起扫帚，继续慢悠悠地扫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是，无人察觉，他嘴角那抹弧度，带着一丝狩猎般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