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递给林与然一叠报告单，“我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周文雅的脸上绷着一抹难过的神色，她眉头蹙着。
林与然接过，低头扫了一眼：CA125异常升高，彩超提示盆腔占位性肿块，结合临床症状，高度怀疑卵巢恶性肿瘤。
林与然让周文雅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伸手触摸她的肚子。
周文雅这个女人，身材还挺好的，小腹平坦，肌肉紧实一点赘肉都没有。
林与然抬眸看向周文雅，“你怎么没在我们院做检查？我现在重新开一张彩超单给你，再复核一次。”
林与然心里有疑问，按照这个彩超单上的包块尺寸，周文雅的肚子不可能如此扁平，而且这种程度的癌症，一定会伴随一定体积的腹水。
周文雅眼眶微红，可怜兮兮，“不用了。”
她们两个关系虽然不好，但是林与然是医生，医者父母心，她还是挺难过。
周文雅说，“林医生，我只有一个心愿，你能不能把随樾还给我？”
她还真敢提！林与然愤然，她是医生，不是圣母。
林与然语气不太客气，“还给你？随樾他是个人呢，不是物品，周文雅。”
周文雅乞求的姿态说，“他爱的一直是我。只是他爷爷反对，我们才被迫分开，可现在，我快死了，我只想最后和他在一起。”
这跟林与然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第三者插足，是他们两个人没有扛住压力自己分开的。
林与然是医生，治病救人是她的义务，除此之外，她对周文雅没有别的义务。
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周小姐，你让随樾自己跟我说，我会成全你们的，而且你的病情需要进一步确诊，我建议你尽快安排活检，别耽误治疗。”
天下大同，好聚好散，这不是林与然的价值观。
就算随樾一定要跟她散，那也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而且，林与然每天跟病人打交道，真正身患绝症的病人是个什么精神状态，林与然一清二楚。
周文雅的眼神微微一暗，“你是不信我吗？”
林与然直视她的眼睛，“我只是医生，只负责看病，不负责处理感情问题。”
林与然话说得决然，但内心还是动荡的。
她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周文雅，小跑着冲进了顶楼的楼梯间。
周文雅还是太菜了，也太着急了。
或者说周文雅对林与然的性格太不了解了，她从来就不是圣母，没有无缘无故的悲悯之心。
真正给林与然带来震撼的是他们之间相爱的真相，至于周文雅的病，她不相信。
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的背脊重重抵在墙上，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林与然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她对随樾的感情终究是当真了。
她真的是那个多余的人吗？她想去A国找随樾，她要问清楚，马上就去问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间的门被推开了。
朱媚担忧地走进来，她看着蹲在角落里的林与然，“与然？你没事吧？”
林与然迅速擦掉眼泪，“没事，我就是有点累。”
朱媚问，“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林与然勉强扯出一抹笑，“你表哥是A国大使馆的面试官，对吗？”
朱媚有点担心，“你去A国做什么？”
林与然笃定地说，“找我老公。”
朱媚了然地笑笑，“行，我马上联系我表哥，给你办加急签。”
朱媚不知道林与然遇到了什么事，她也不需要问，林与然如果想跟她说一定会告诉她。
这就是成年人之间舒服的分寸感，你不说，我不问，但是无论如何能为你两肋插刀。
女性生下来就有爱人的天赋。
林与然与朱媚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们相互见过彼此最糟糕的那一面，却愿意一路相互扶持，相互陪伴。
全球金融危机来了，世界金融市场风雨飘摇，多家百年屹立不倒的投资银行一夜之间倒下，散户基金更加疯狂的甩卖股票债券等金融资产。
随樾的团队拎着麻袋冲进市场，带抵押的股票债券他的团队全部照单全收。
在别人眼里那些等同于废纸。
但是，在随樾的眼里这个不是一般的废纸，这个是带抵押的废纸呀。
由于恐慌情绪，面值100块的债券被砸到了10块钱左右就可以收进。
随樾之所以敢买，是因为他算准了投资银行即使破产，这些有抵押的债券，未来破产评估时的估值肯定要高于10块。
林与然站在曼哈顿JW酒店的前台，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她已经精疲力尽。
接待她的前台礼貌地跟她说，“抱歉，女士，您的Visa卡无法使用。”
林与然问，“能不能用现金？”
对方摇头拒绝，“我们需要信用卡担保。”
林与然这几天已经给随樾打了二十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听。
随樾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连他的特助汪其也联系不上。
林与然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再次拨通随樾的电话。
电话那头终于有人接了。
是蒋丽玲的声音，优雅而疏离，“您好！”
林与然说，“蒋秘书，麻烦你，我找随樾。”
蒋丽玲对林与然说，“随总现在很忙，恐怕没空见您。”
林与然暴躁起来，“他在哪？”
蒋秘书意味深长地规劝，“林医生，XX投资银行的破产清算正在进行，随总三天没合眼了。”
林与然好无语，就算真的要分开，也不用躲着不见吧，她又不至于死缠烂打。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追到国外来挽回，那她这是来干什么呢？
人就是自尊又矛盾的。
林与然虽然生气，还是好好地跟蒋丽玲说话，“那至少告诉我他在哪个酒店？我自己去找他。”
蒋丽玲还是礼貌又和气的，“林医生，您知道现在随氏股价跌了多少吗？随总连周文雅的越洋电话也都没接。”
随樾连周文雅都不顾了，他更没时间顾林与然，是这个意思吧？
林与然很挫败，“蒋秘书，我身上没有信用卡，没有办法办理入住，麻烦你帮帮忙！”
林与然已经很生气了，但是还是好好地维持最基本的礼貌。
“林医生，我也很忙，您稍等几个小时，我这边忙完尽快赶过去帮您处理，您看可以吗？”
蒋丽玲话说得滴水不漏，可是林与然在异国他乡已经折腾了十几个小时了，她已经快崩溃了。
林与然就是太客气了，现在才开始放狠话，“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还是随太太，你信不信我打一通电话给随老爷子，搞不好你立刻就得收拾东西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