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儿子,在那件事之后,便不怎么归家,但之前日日都是宿在大理寺的,今个却转了性子。
她今日本想跟来瞧瞧,这别院里有何物,能让他连大理寺也不待了,但没想到这门都不让她进了。
拉了拉身前的衣襟,欲张口说些什么,却见谢临渊闭上了眼睛,身子一晃。
“母亲,我想先进去休息了,就不留您了……”
赵氏终究是叹了口气。
“走吧。”
这临渊的性子太硬,一点也不如他阿兄讨喜…
左右自己已经瞧过了,他不回去…便算了。
直到马车远去,谢临渊这才卸下了力道,靠在掩日身上。
掩日也跟着叹了口气。
“公子,美色误人阿,你…”
他欲言又止的说道。
自打见到了宋姑娘,他家公子便跟着鬼附身了一般…
连自个身子都不顾了…
若是让夫人老爷知晓里头藏的是大公子的未婚妻…
侯府的天得翻了…
谢临渊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训斥了一句。
“白痴。”
他是想见宋棠音,但…还有另一原因 。
府中处理事宜到底是有诸多不便。
“那些人可有活口?”
闻言,掩日端正了神色,他就说公子应该不至于被美人迷惑,原是想到这一层了,进了这海棠别院的暗牢,那些人开口定要再容易些…
毕竟这里的刑具……甚多。
思及此处,掩日 一面将人扶着往里去,一面低声说道。
“有一个 ,如今关在暗牢之中…”
谢临渊点了点头,瞧着一场春雨后落了满院的海棠,他捏了捏手心,又问了句。
“宋棠音她阿姐之事,断水可处理妥当了?”
掩日摆了摆手。
“还未曾有消息,江南来信说的确有人从教坊司带走了一个姓宋的姑娘,但查不到那人的消息,只知上京时他们走的水路。”
谢临渊微微蹙眉,宋棠音能在玉虚观那样护他…
她的那阿姐,要尽快帮她找回来才好…
…………
夜色沉沉,月光被云层吞没,只余几点星子孤悬。
宋棠音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之时退了热,绿蕊张罗着给她沐浴之后,她的人也精神了几分。
“姑娘,下午公子来别院了…”
绿蕊梳着她那一头及腰的青丝,顺嘴提了一句。
看着镜中宋棠音那姣好的容颜,心中不禁想到,单论这容貌,若是姑娘与公子能成,那可当真是绝配…
宋棠音打了个哈欠,她睡了一整日,此刻正好去瞧瞧谢怀瑾。
顺便问一问有关于那鬿雀刺青的事…
“绿蕊,帮我梳妆,我要去瞧一瞧怀瑾哥哥…”
绿蕊闻言来了精神,立马为宋棠音梳了一个低垂的随云髻,青丝如瀑垂落肩头,只在耳侧松松挽起一个弧度柔美的发髻。
几缕碎发散在耳畔,整个人看起来便如同她那发间的粉铃兰一般,娇的不行…
宋棠音起身瞧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 ,给了绿蕊一个赞赏的眼神。
…………
月色正好,宋棠音穿过回廊,敲了敲谢临渊卧室的门。
里头许久无人应声,宋棠音思索一番推开了房门。
屋内灯火俱灭,只余一缕月光从小轩窗散落进来。
宋棠音闻着屋内那缕淡淡的血腥气,想到那夜玉虚观里谢临渊受的那样重的伤,她轻唤了一声。
“怀瑾哥哥,你在吗?”
她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指尖刚触到里间的珠帘,忽然那股血腥气越来越浓重…
而就在此刻,在她身后月光斜照处,一道暗门正在书柜后缓缓闭合。
谢临渊半身隐在阴影里,玄色衣袖还在滴血,脚边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
看着陡然出现的人儿探头探脑的模样,他的心被高高提起。
她怎会来此处?掩日怎么没拦住她…
他才审问了那人,用了冰梳之刑,若被宋棠音瞧见…
眼瞧着她的视线即瞧向那暗门。
“宋棠音…”
谢临渊往后退了几步,快速将染血的手藏在身后。
宋棠音闻声转过身来,看着立在暗处的他,鼻尖抽动几下,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
“怀瑾哥哥,你受了伤怎可乱跑…”
谢临渊身子一僵,被她触碰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他垂眸看着宋棠音担忧的神色,心中暖意渐起。
“我无事,听春桃说你也病了,怎么不在院里休息?”
宋棠音扶着他往床边去,借着月色瞧见了他那苍白的面色忍不住蹙了蹙眉。
良久她才小声说了一句。
“你来了,我自是要来瞧瞧的!”
谢临渊闻言,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任由她扶着往床边去。
可在他垂眸的一瞬瞧见了她那裙角下裹着厚厚纱布的脚踝,那边缘还渗出点点血迹…
谢临渊瞳孔猛地一缩,他停住脚步沉声问道:“脚怎么了?”
宋棠音下意识将脚往裙下藏了藏,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谢临渊不顾她的挣扎,单膝跪地,轻轻掀起她的裙角。
缓缓褪去那纱布,那雪白如玉的脚踝上布着几道狰狞的伤口,一直往掌心蔓延……
宋棠音见他要褪去自己的罗袜,慌忙的按了按衣角。
在之前阿姐没被救出之时,她愿意给他瞧自个的身子,做那样亲密的事,但如今…她想等到成婚那夜在做…
自然,这褪去女子罗袜之事,现在做也不妥…
最主要的…此刻她的脚,很丑…
“不碍事的……”
她的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被腾空抱起。
谢临渊将她轻轻放在榻上,不容拒绝的将她的罗袜悉数褪去。
他本就离经叛道,礼法于他而言 ,形同虚设,是以对于脱掉宋棠音罗袜的事,便如同喝水一般……很正常…
就着屋内月色,他从暗格里面拿出药箱,单膝跪在了地上,指尖轻轻托起她的脚。
那脚趾圆润如珍珠,因着他的触碰微微蜷缩,透着淡淡的粉色,只上面那些细小的狰狞的伤口,看着…碍眼极了。
谢临渊看着这一切,额角的青筋暴起,眼底闪过一抹自责,难以想象,这样娇嫩的脚,是怎么忍着疼,一步步将他从险境中救出来的?
见他久久未有动作,宋棠音的心也跟着一紧, 她自幼爱美,如今虽然落魄,但也不想顶着一身伤痕…
“夫君…我的脚是不是很丑?”
宋棠音颤声说道,眼眶中已经染上了雾气。
“不丑…”
谢临渊轻声回了一句,动作轻柔地为她重新上药包扎,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
脚上凉意传来,宋棠音一想到自己的脚会留下疤痕,眼泪便忍不住的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