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河左岸的暮色如同一匹被揉皱的香云纱,轻柔地覆盖着这片土地。林小满怀抱着一个牛皮纸袋,小心翼翼地从纺织学院的侧门钻了出来。就在她踏出校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焦香味顺着微风钻进了她的鼻腔。她不禁嗅了嗅鼻子,顺着香味望去,只见街角的面包店正出炉了最后一炉可颂,那金黄色的酥皮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林小满缩了缩被春雨打湿的脖颈,感受着那丝丝凉意。她的毛衣领口处,一串外婆给的翡翠平安扣若隐若现,仿佛早春未化的雪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凉意。
这已经是林小满在巴黎的第三个月零七天了。
她所工作的阁楼工作室位于一栋老旧建筑的顶层,窗户的窗棂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走进工作室,三十七张被教授批注为“过于激进”的设计图散落满地,仿佛是她心中那些被压抑的创意和激情的具象化。
林小满蹲下身,将暖气片的温度调到了最大。随着温度的升高,老旧的金属发出了一阵哮喘般的轰鸣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而在木地板上,那些从布料市场淘来的零碎丝绸则泛着幽幽的光芒,恍惚间竟觉得宛如打翻的银河一般,美不胜收。
当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银行账户余额的那一刻,那串数字如同冰冷的雨滴,无情地砸在她的心上。
接着她猛地抓起椅背上的风衣,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屋外的雨幕中。雨水迅速浸透了她的衣服,寒意透过单薄的布料侵蚀着她的身体,但她完全顾不上这些。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止痛药。这个月已经是第三盒了,而她的指腹上,被针管笔尖留下的淤青,已经开始发紫,仿佛在嘲笑她的痛苦和无奈。
那件廉价的风衣在风雨中翻飞,它的布料摩擦着她手臂上结痂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那是上周赶制毕业设计时,被缝纫机针扎破的痕迹,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此刻却因为风衣的摩擦而重新裂开,渗出丝丝血迹。
林小满冲进了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店内暖黄的光晕让她感到一丝温暖。戴贝雷帽的老妇人正站在柜台前,用报纸包裹着一根长棍面包。林小满的发梢还在滴水,她涂抹了薄荷绿指甲油的手指在冷柜的玻璃上划出了一道蜿蜒的水痕。
她踮起脚尖,努力去够最顶层的布洛芬。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紧接着,一个男人带着塞纳河潮湿的水汽,闯入了这片橙黄的世界。
男人身穿一套阿玛尼定制西装,袖扣在他抬手间掠过收银台,发出一阵清泠的响声。林小满的余光瞥见了他捏着硬币的修长手指,那枚欧元在他的指节间翻转,其轨迹宛如她昨夜绘制的流星刺绣纹样,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