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的王公大臣,女眷命妇,陆续到来,大殿内熙熙攘攘,宛若市井街头。
元盈百无聊赖地等。
终于,日中时分,皇上携着一众嫔妃,浩浩荡荡地来了。
后面跟着平昌长公主和她的女儿德阳郡主,那个上辈子救治不及早夭的小县主,此刻被乳娘抱着跟在德阳郡主身后。
元盈看了看玉雪可爱的小县主,在王氏的提醒下,随着所有人一起跪地行稽首礼,山呼:
“皇上万岁万万岁,贵妃千岁千千岁,长公主千岁千千岁,各位娘娘千岁。”
年逾知命,鬓生白发的长宁帝,笑着抬手,“列为臣工免礼,都落座吧,今日殿内无君臣,大家便当在自己家里即可。”
“谢皇上。”
话虽客套,但谁也不敢逾礼,等皇帝坐下后才敢落座。
太监总管往台前一站,高唱:“长宁十九年新岁正旦,开宴——”
美酒佳肴端上桌。皇帝拿起一杯酒,简单回顾过去,又展望一番未来,最后将酒才一饮而尽。
所有人跟陪一杯酒,宴会算是正式开始,舞姬入场,笙歌曼舞,觥筹交错。
元盈前世没少参加宫宴,并不觉得稀罕,注意力一直在小县主身上。
歌舞过后是幻术表演,幻术师技艺高超,大变活人,引得满堂喝彩,而就在这喝彩声中,响起了乳娘的惊呼,“县主,小县主——”
察觉到不对的德阳郡主转过身来,看到乳娘抱着女儿晃,心头一慌,“怎么了?”
乳娘既慌张又害怕,“小县主好像噎到了。”
德阳郡主脸色瞬白,手忙脚乱地赶紧给女儿喂水。
这一做法加剧了危险,小县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成紫色。
“太医,快传太医!”德阳郡主尖叫。
喝彩声戛然而止,纷纷朝德阳郡主看去。
皇帝问:“怎么了?”
德阳郡主哭,“舅舅,嫣嫣噎到了,没办法吸气了。”
皇帝和平昌长公主同时走下台来,“快传太医!”
谭玉也疾步过去,德阳郡主是他堂妹,小县主是他外甥女,他亦担忧慌张。
乳娘不停的拍打小县主的背,但无济于事。
小县主的脸色越来越紫,声音越来越弱,所有人的心跟着揪起,却都无计可施。
元盈是抱着轻易不冒险的态度来的,但此刻真的发生,看到一条小生命在眼前流逝,方知何为坐如针毡。
心跳在加速,时间在放慢,每一息都煎熬无比。
出手,还是不出手?
出手未必能成,但不出手就一定不会成。
抛开人情只讲利益的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短暂的权衡利弊后,她倏然站起,赌一把吧。
就算不成功,太医也会为她证明她的做法是正确的,应该不会要她性命。
发现她跑了的王氏,边追边喊,“元氏,元氏你要去哪儿?回来!回来啊……”
元盈充耳不闻,拨开人群来到德阳郡主面前,一把抢过小县主,语速极快道:“快,把小县主的上衣脱了,或许我能救她。”
德阳郡主和乳娘吓得已经手软腿软了,根本做不到,反倒是平昌长公主和皇帝反应快,迅速去解小县主的衣服。
三下五除二,很快脱得只剩一件中裤,元盈把小县主倒置在左臂上,用晴山教的方法救治。
王氏追上来,看到元盈的动作后,倒抽一口凉气,“元氏你在干什么?你又疯了是吗?”
元盈不理她,憋着一股劲快速拍背。
王氏去扯她,“你快住手,这可是县主,你又不懂医术,有几个脑袋敢胡来?”
她可真是昏了头了,竟会答应让这死丫头留下来。
皇帝惊讶地看了眼王氏,“你说她不懂医术?”
这女子风风火火地冲出来,又这般麻利果决,现在告诉他不懂医术?
平昌长公主也惊愕,“她果真不懂?”
王氏战战兢兢,心里把元盈问候无数遍,面上却得维护她,毕竟是她的儿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是不懂,但她生性善良,热爱见义勇为,怕小县主有三长两短才出手的,皇上长公主勿怪,臣妇这便带她走。”
王氏咬着牙扯元盈的袖子,“快跟我走,我知你好心,但这不是你能做到的!”
元盈一把甩开她,忙而不乱,将小县主放到地上按压胸腔,以口渡气,看着没任何反应,再拿起拍后背,不断重复。
皇帝不敢再让元盈救,命宫女们去抢孩子。
元盈踢翻宴几,挡住宫女们的路,时间,再给她一点时间。
这一刻握在她手里的不仅是利益,更是一条命,不能放弃,最起码要坚持到御医来。
见她竟敢抗旨不尊,平昌长公主勃然大怒,“大胆!”
说着就要唤更多的人来抢孩子。
德阳郡主软脚虾一般抱住长公主的大腿,妆花了,发散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母亲你让她救,太医还没来,我已经失去郡马,不能再失去嫣嫣了,舅舅,你让她救吧,呜呜……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长公主和皇帝当然也想抓住救命稻草,但显然元盈不是,“快拿下她!”
不再犹豫,一群人蜂拥而上。
元盈边躲边救,宴会霎时陷入一片混乱。
也就在这混乱中,一颗蜜饯从小县主的口中喷出,滚落在地。
“哇……哇……”嘹亮的婴孩啼哭声,瞬时响彻大殿。
四周一下就安静了。
所有人一怔,继而大喜,“哭出来了,没事了,没事了!太好了!”
皇帝笑了,长公主晕倒,谭玉提着的心落下,王氏狠狠松口气,德阳郡主手脚并用,爬着从元盈手中抢过孩子,亲了又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元盈满身大汗,紧绷的情绪随着婴儿啼哭一松,双腿软着往一边歪去。
站在她后方的谭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姑娘没事吧。”
元盈摇摇头,没注意是谁,只道一声“没事”,便去了德阳郡主身边,看小县主是不是真没事了。
太医在这时赶到,七手八脚地给小县主检查,告知众人无大碍后,又问小县主是谁救的。
太监总管忙把元盈救治的事简单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