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颗流星倏然划过深蓝的夜幕,转瞬即逝,只留下一道虚幻的光痕。江永飞望着那消失的光点,记忆被猛地拉回大学时代某个拥挤的天台。那夜流星如雨,沈庆琳依偎在他怀里,声音轻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于是他们在纸条上写下心愿,交换珍藏。他至今清晰记得她纸条上娟秀的字迹:「希望永远和永飞在一起。」
永远?江永飞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所谓的永远,不过是转身投入另一个怀抱的须臾,是从海誓山盟跌落到一条分手短信的瞬息。
他关上办公室的灯,锁门。大厅里,狂欢后的狼藉触目惊心——东倒西歪的空酒瓶,散落一地的彩色纸屑,奶油融化的蛋糕残骸。如同他刚刚埋葬的过去。没关系,他想,就像明早保洁阿姨会利落地将这里恢复整洁,时间,也终将以它无情而高效的方式,抚平所有沟壑。
电梯下行,数字闪烁。走出写字楼,初夏的夜风裹挟着暖意和尘埃拂面而来,吹散了最后一丝酒气。江永飞决定步行回家,让这微凉的空气彻底冲刷混沌的思绪。
穿过灯火阑珊的中央广场,巨大的LED屏幕正播放着本地科教频道的讲堂节目。画面切换,林嘉铭那张英俊而志得意满的脸赫然出现!标题刺眼:「科大杰出教授林嘉铭:产学研融合的创新之路」。
江永飞脚步一顿,如同被钉在原地。林嘉铭充满磁性的声音通过广场音响清晰传来:“……在此,我要特别感谢科锐科技的鼎力支持!正是这种深度的产学研协同,才让我们取得了如此突破性的进展……”
一股熟悉的寒意瞬间爬上脊椎,江永飞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但下一秒,那灼烧心肺的狂怒竟奇迹般地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冰冷的物质在心底凝聚、结晶——那是纯粹而坚定的杀意。他会让林嘉铭付出代价。不是在情场上纠缠,那太廉价。他要在林嘉铭引以为傲的领域——商场上,用绝对的实力、无可辩驳的成就,将他连同他依附的科锐,一同碾入尘埃!
回到公寓,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回声。江永飞冲了个冷水澡,试图洗掉一身疲惫和残留的情绪。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他拿起枕边那支苏梦瑶赠送的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传递至神经末梢,让他想起她那句冰冷的箴言:“事业才是你永恒的情人。”
窗外,深沉的夜幕边缘已被一丝灰白悄然撕裂。江永飞索性起身,换上轻便的运动服。新的一天,新的战场。ATV的后续、新产品的攻坚、对科锐的诉讼……目标从未如此清晰,生活从未如此被强大的目标感填满。
系紧跑鞋鞋带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床头柜半开的抽屉——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露出一角。他拉开抽屉,取出盒子打开。晨光熹微中,那对钻石耳钉折射出冰冷、璀璨、却毫无温度的光芒,美丽得像一个凝固的谎言。
江永飞面无表情地合上盖子,将它重新推回抽屉的最深处。也许有一天,它会属于一个值得拥有它的人。或者更可能的是,它将永远沉睡在那里,成为一段业已尘封的、关于天真与幻灭的无声证物。
走出公寓楼,朝阳刚刚挣脱地平线,将整座城市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江永飞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晨露气息的清新空气,迈开步伐。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规律地回响,风在耳畔呼啸。他越跑越快,仿佛要将过去几个月所有的阴霾、背叛、心碎与挣扎,统统甩在身后,碾碎在脚下!
前方,道路笔直延伸,沐浴在朝阳的金辉中,通向一个再无牵绊、唯有征伐的未来。
ATV Global 会议室。
会议进行得异常顺利。江永飞站在投影屏前,纯正的英文流利而富有穿透力,技术路线图在他清晰的阐述下如同精密的作战蓝图。面对合伙人尖锐的提问,他应对从容,数据详实,逻辑严密。会议结束后,ATV的合伙人与他握手,表示会在两周内给出投资意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