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变长,温度一日比一日高,攀升至最热的时候。
上次一别,柳青依有一个月时间,未听闻与沈督主有关的事情。
一月来,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书中度过。
坐久了,就起身在小院溜达几圈,再坐回去翻书。
小丫鬟红笺陪着柳青依,不时添茶,说话解闷。
直到这一天,柳青依再也忍受不了身上黏黏糊糊,和被汗打湿的衣裙。
窗外一两缕清风,拂过。
“啪——”。
柳青依将书一扔,扭头趴在窗上,有气无力道:
“红笺,你家小姐要热死了”。
小丫鬟一惊,急声道:
“小姐,我给您扇风!”。
享受了两下,柳青依抢过小丫鬟手里的蒲扇,说道:
“我自己来”。
“你也坐过来”。
“你扇一会儿,我扇一会儿,手不累”。
小丫鬟抿了抿唇,笑了,在柳青依身边坐下。
“呼——”。
“……”。
“呼——”。
宽大的蒲扇带来一阵阵风,柳青依压下心头的烦躁开口:
“红笺”。
“你知道哪里凉快吗?”。
一脸惬意的小丫鬟,想了想回道:
“有冰的地方,就凉快”。
冰啊……
柳青依沉思。
这时候正是大量用冰的季节,她记得乾朝有专门制冰和售卖冰的官方机构。
可惜她知道也没用,柳府买不起。
等等!
她还知道一个地方有冰!
“红笺”。
“走”。
“我们去找大姐姐”。
柳青黛房间。
“小姐”。
“三小姐来了”。
望见柳青依朝她们院里走来的停云,进房告知柳青黛。
一进屋,瞧见两鬓微湿,仍练字的女主。
柳青依顿时,心生佩服。
她这人又怕热又畏寒,这时候静坐都难受,更别提去做练字这一类耗费心神的事了。
走近一低头,柳青依:“……”。
画饼充饥?
望梅止渴?
写静消热?
满篇的静字,晃得柳青依眼花。
柳青黛在柳青依靠近的一刻,就搁下手中毛笔,笑侃柳青依:
“无事不登三宝殿”。
“书又看完了?”。
柳青依端起停云倒给她的凉茶喝了一口,摇头。
“身体不适?”。
柳青黛眉头一蹙,说着欲抚上柳青依额头。
偏头躲开柳青黛的手,蔫了吧唧的柳青依回话:
“脏”。
“热的”。
柳青黛失笑,收回手。
心底微妙的一点小失落,无影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过。
看来,真的热坏了……
可怜巴巴的……
柳青黛招来停云,小声吩咐。
停云看了眼柳青依,笑着离开了。
“我这里也热,可救不了你”。
柳青黛为柳青依续上凉茶,笑道。
“大姐姐”。
“我知道有个地方能救我,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柳青依“活了”,眼睛一亮道。
“喔~”。
柳青黛故作惊讶,发出声音。
她懂了……
这是上她这里卖惨来了……
柳青黛压下上扬的嘴角,暗道。
“让我猜猜”。
“娘那里,爹那儿?”。
“嗯……不对”。
“楼外楼,是不是”。
在柳青依幽怨的眼神中,柳青黛笑出声。
瞥见停云回来,柳青黛嘴边的话一转对柳青依说道:
“可以”。
“你先把这个吃了”。
什么?
柳青依眼珠子勉强动了动,望着停云在她眼前放下一个碗。
“冰碗!”。
“大姐姐你哪来的!”。
柳青依“病中惊坐起”,惊喜道。
“自然是买的”。
“放心吃吧!”。
柳青黛将冰碗往柳青依面前送,回道。
冰碗不大,一个手就可以遮住。
而且,只柳青依有。
柳青依将手边凉茶一饮而尽,用勺子将冰碗一分为二。
将冰碗推回给柳青黛,柳青依开始美滋滋享用茶盏里的水果和冰沙。
桃子,李子,梨子,还有红糖汁……
冰碗,说是水果红糖冰沙更合适。
“大姐姐”。
“这个好好吃!”。
“大姐姐是我大姐姐,太好了!”。
见一个冰碗,就将柳青依收买,柳青黛不免产生一种谁给块点心柳青依就会跟谁走的奇怪念头。
“喔——”。
“大姐姐好,我这个二姐姐就不好了呗?”。
柳青缘走进屋,拉长声音道。
“二姐姐好啊!”。
“二姐姐请妹妹我吃冰碗,当然好!”。
柳青依面不改色,笑颜相对,为自己谋求福利。
十四的女主柳青黛即将及笄,柳夫人给了一间铺子让柳青黛学习打理。
而柳青缘虽年小,但她自幼擅长“做生意”,手下也有柳夫人给的铺子。
两人手里有钱,柳青依想去楼外楼首选就是找她们。
柳青缘:“……”。
“冰碗没有”。
“楼外楼,去不去?”。
不用自己开口,就能去楼外楼,柳青依简直不要太高兴。
“去!”。
“我们去!”。
柳青缘面对激动的柳青依,没好气睨了她一眼。
楼外楼。
一踏进门,柳青依就感觉皮肤接触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三四度。
“嘿!”。
“你们听说了吗?”。
“今日朝上圣上要给……那两位赐婚!”。
“荒谬!”。
“荒谬至极!”。
“阉……唔娶……”。
“吞回去!”。
“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命!”。
“为了一家老小,仁兄你要慎言啊”。
“之前……便有传言那两位已然定亲”。
“却没想到,那两位都选中状元府的小姐”
“呵!”。
“要我说,柳状元……喔不柳修撰也是倒了大霉,可惜他的两个女儿”。
低声交谈的几人,没留意到有人驻足将他们说的听去。
“阉贼娶亲,冒天下之大不韪!”。
“与理不合,于情不合”。
“国将不国,吾等可怜,可叹,可恨啊——”。
道东厂两位督主娶亲荒谬的那位,捶胸顿足嚎道。
“红笺”。
“给搬个凳子过来”。
“让本小姐听听这位有多可怜可叹可恨!”。
“那东西二厂督主娶亲又有多荒谬,多于理于情不合”。
柳青依在红笺搬过来的长凳坐下,笑道。
然而,她的笑言中却无一丝温度,如同那几人此刻的心情。
“您是……”。
几人中,有人小心问道。
“我啊?”。
“我是被你们可惜的……两个中的其中一个”。
“你们继续说啊,我还没听够呢”。
柳青依降低声音,弯眸回道。
什么!
绕桌坐的几人顿时后背生寒,冷汗不止。
“抱歉”。
“我等不知小姐您是……”。
有人面色难看,拱手道歉。
柳青依打断对方,徐徐道:
“娶妻生子,人之常情”。
“你们难道不想成家,还是说你们对现在的妻子尤为不满”。
“东西二厂的督主娶个亲,碍着你们什么了?”。
“难不成……”。
柳青依俯身,像是要传述隐秘之事。
一拍手,她斩钉截铁道:
“难不成你们诋毁为假,实则深深钦慕二位督主!”。
“胡言!”。
“胡……”。
柳青依话音一落,立即有人瞪大眼,猛地站起身颤着唇反驳。
他旁边的人留意到四周纷纷投来的视线,立马低着头强硬拉人离开。
柳青依和对方的声音都极低,旁的人看不出来什么,只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楼外楼小二弯腰朝柳青依等人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