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个下午,只要李彩莲闲下来,吴梅就开始跟她“推销”对象。
说得天花乱坠,就差把那个对象说成“天仙”了。
“那周末就约国营饭店见见?”准备下班前,吴梅扔下一句就跑了。
李彩莲:“……”
其他人装没听见,一个个收拾东西下班。
纺织厂的会计部是上行政班的,跟银行的对公部门一样的上班时间。
要不很多人想进会计部呢?
在外人看来,会计部钱多事少,还能照顾家里。
不像纺织厂女工,三班倒地上班,有时碰到夜班,第二天补一天觉,还没缓过来就又要继续上班了。
上不完的夜班,永远睡不够的觉,整天对着机器和布。
“睡不够……以前也没觉得上夜班这么累人。”
李彩莲刚回到宿舍,就听到舍友黄阿妹叹气。
她是老员工了,但运气不好,没赶上最后一批分房子。
黄阿妹生了两个孩子,全部扔给公婆带,自己住宿舍,一周回去三天。
她男人是机械厂的工人,两个人工资都是她捏着。
其他两个舍友年龄小,还没结婚。
宋小莲正在桌前缝东西,抬头看一眼,没说话。
白莲花:“咱们哪能跟会计部的比?不用上夜班,周末还能休息。”
“是啊,彩莲,你相看了没?趁年轻,工作好,好好挑一个好男人。“黄阿妹立刻精神起来,看向刚回来的李彩莲。
李彩莲把在会计部的话说了一遍,她正愁没人帮自己好好宣传。
白莲花还想阴阳两句的,但听她说完,心里那股嫉妒全没了。
有好工作又如何,长得好看又怎样,最后可能找的对象还没她好。
李彩莲拿出剪刀,把两条长辫子剪了,打算周末拿去理发店卖。
宿舍其他三人都愣住了。
李彩莲看着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脸:白皙细腻的皮肤,眼尾拉长的眼睛,秀气高挺的鼻子,红润的唇……
眼睛像覆了一层水雾,明亮又灵动。
以前刘如花说她长了狐狸眼,出去乱勾搭人。
她脸上经常红肿,被刘兴国掐紫。
李彩莲剪了一个碎刘海,把眼尾盖住,又修了一下头发。
修完,看上去更乖了,眼睛却透露着一股“匪气”。
不,那是以前中专的班主任说的“少年心气”。
【好好珍惜现在这股少年心气,它不可再生。】
班主任这句话,在她被困在猪圈时总漂浮在脑海。
那时她总想着“怎么不能再生?它存在过就不可能不留痕迹”。
最后她用那根磨尖锐的“鸡骨头”,让“少年心气”重新生根发芽。
“它可再生”,但前提得“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谓的少年心气就是无所畏惧,觉得世界都在脚下。
“彩莲,你剪短发后更像学生了……”黄阿妹先回过神,脱口而出。
宋小玲轻抿唇,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李彩莲很“违和”,有书生气,却又有完全相反的“匪气”。
她摇摇头,甩开脑海乱七八糟的想法。
白莲花:“李彩莲,你学过理发?能帮我剪跟你一样的刘海吗?”
“行啊,两块钱。”李彩莲把辫子装袋,随手塞进布包里。
“你抢钱啊!外面剪头发才5毛钱。”白莲花气得瞪她,脸都憋红了。
黄阿妹咽口水,心里佩服李彩莲敢开口要。
“那你去外面剪。”李彩莲却不搭理她,拿了搪瓷盆和衣服,抬脚出门准备去洗澡。
宋小玲跟在她后面出去,她也要去洗洗,受不了自己一身汗味。
澡堂内,
李彩莲洗好头发,正用毛巾擦时,看到宋小玲:
“你做发饰自己卖?”
“嗯,”宋小玲抹雪花膏,应了一声,今天买材料被她看见,她没必要隐瞒。
“想不想过年卖春联?”李彩莲把脏衣服放水池洗。
这个时候澡堂几乎没人,大家都想等准备睡觉前再过来洗澡。
宋小玲:“春联批发价贵,赚头不大。”
“你就说想不想吧?”
“想…”
“那就行,过两天我给你看样板,觉得合适,你再看着订,批发价肯定比外面便宜。”李彩莲搓着衣服,抬头对她一笑。
宋小玲怔了几秒,轻点头,她感觉心被李彩莲的笑撞了一下。
怎么有人的笑能这么…让人想靠近?
李彩莲不知道她想什么,她洗好衣服就回宿舍了。
宿舍外有走廊,可以挂晾衣服,等干了再收回。
晾完衣服,李彩莲就上床睡觉,还没到八点,她就把蚊帐放下来,进空间写春联了。
1比5的时间差,足够她干很多事了。
以前编号5300说,一切工作都是用时间换钱,有时间就有钱,但很多人不懂,把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人和事上,耽误自己。
而此刻,
深山野林里,陆修明正争分夺秒,在排雷。
合城的山又高又陡,林子茂密,杂草像一夜间就能疯长。
这里有山有港口,让周边的国家眼馋很久了,时不时来搞破坏。
“队长,还有20秒,咱们撤!”王全胜满脸汗,后背都湿透了。
度秒如年,他现在算知道了。
“你们撤走,立刻!”
“队长!”
王全胜对其他人打手势,自己也跟着跑离这里。
他们队长做任务时,像不要命一样,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5,4,3……”
预料中的爆炸声没响起,王全胜爬上树看,见到陆修明躺地上,像睡过去一样。
刚才他踩到雷,就差一点,人就被炸没了,好险!
“所有人,往北面推进两公里,一个也别放过,反抗的直接…”陆修明站起来,对着脖子做了一个手势。
“斩首”行动继续。
“队长,你不要命了?还没娶媳妇…”
“滚!媳妇能有肩上多一条杠香吗?”陆修明抬脚就往王全胜踹。
他想到自己父亲后娶的媳妇,咬咬牙。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要不是他会当大人的面发疯,早饿死了。
现在后妈看到他就躲,怕他半夜往她被窝扔蛇。
陆修明突然抬手,抓住正往他脖子伸了一条蛇,手起刀落,把蛇胆取出来,扔给王全胜。
王全胜小心接住,装入特制的盒子中。
“队长,你不是属蛇的,怎么总招惹它们?”
“同类相吸懂不?”陆修明甩下一句,跑出上百米了。
这种林子,对他来说就是平地。
他的时间很宝贵,从不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这个团伙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发现不对劲就直接杀人灭口,抹除痕迹,现在竟然还会埋雷。
用下南方打工的名义,骗了不少人,男的送上集装箱,女的卖到深山里。
合城是他们的重要集聚地,好像有势力在帮他们。
每次有风吹草动他们就逃得不见人影,不然也用不到他们“无影”队出手。
“不好,他们手上有人质。”王全胜把望远镜递给陆修明。
陆修明看完后,咬紧后槽牙,这个团伙不端掉,还不知道祸害多少人。
但现在动手,只抓到些小虾米,没用。
等风声过去,这个团伙就又如“野草”,春风吹又生。
“所有人,静观其变,等命令。”陆修明对着对讲机说完,直接关机。
他最讨厌被动,这么等下去,这个年谁也别想好过。
快六年没回家了,今年是他爷爷的七十九大寿,说什么都得赶回去。
“你在这守着,我过去……”话音刚落,陆修明就冲出去了,像一阵风。
王全胜刚眨眼睛,就看不到他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