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香听到大儿子去了公婆屋里，并不在意，给老二老三随便做了点吃的就又回屋休息了。
老大赵兴强到老二老三屋里的时候，两个弟弟正在吃饭。
这套房子是分家之后，赵永明新建的，就在老宅旁边。因为老宅比较小，赵老头干脆就分给了赵永阳和赵永志，让大房自己盖新房。
赵永明拿着分家的钱建房，到最后钱不够了，便少盖了几间屋，准备等儿子们结婚再给他们加盖。
赵晓萍虽然不受宠，但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子，还是单独住了一间。赵兴强结婚后一家人占了一间，老二和老三就只能住在一起了。
“老二老三，爷奶说以后他们给我们做饭，你们要不要搭伙？”
老大本以为两个弟弟会痛快答应，没想到老二还是闷声吃饭，老三则是眼珠子乱转满脸算计。
“老二，你咋说，你就想继续上工，还给娘交钱？”老大决定挨个说服，先找上了老二。
老二抬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我一直上工，每天都满工分。”
家里老大、老三和小妹都要读书不上工，嫁进来的大嫂是知青不会干活儿也不上工，就只有他和爹娘常年上工养着这一家人。
虽然老二一向沉默寡言，但不代表心中对这些人没有意见。
爷奶对他不偏爱，老二和他们也不亲近。在他心中，与其跟着老大、爷奶吃饭，倒不如继续跟着娘。
老大被噎了一下，决定放弃老二，转而看向老三：“你呢，你平常都不上工吧？”
“大哥，我钱都交给娘了，现在也不能去要回来了。不如你先跟着爷奶，等这个月吃完了，我再去。”老三赔着笑，没有直接反驳大哥。
老大感受到了自己身为大哥的尊严，心气儿终于顺了，昂首挺胸地点点头：“那行，我和爷奶去说一声。咱娘太不像话了，不能继续放任了。现在爹死了，咱们兄弟几个得齐心。”
走前还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老二。
老二没说话，也没告诉他他现在脸还肿的厉害，整个头看着就像大馒头上面点了几个点。
“二哥，你怎么想？”等老大走了，老三才询问他二哥的意见。
但老二什么都没说，低头吃饭。
老三也习惯了，和二哥说话，十次有八次问不出个屁来，他就权当是自言自语了。问完也没期盼得到什么答案，老三再次陷入自己的深思中。
周桂香虽然不知道儿子们屋里发生的事情，但也知道老大去找公婆肯定没好事。
她本来在床上躺着想要早点休息，却不知是因为重生还是因为金条，居然一时睡不着。干脆一咕噜爬起来，翻箱倒柜把家里的存款全都找了出来。
其实哪怕不算，她也牢牢记得这时候有多少钱。
六十六块七。
除去今天收到的三百零七，他们这个原本的十口之家就只有六十六块七毛钱。
上辈子今天，公婆拿走了三百块赔偿金，还逼着她掏了五块养老钱。
夜里，她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抱着仅剩的六十一块七痛哭一场。第二天又像没事人似的做早饭上工。
因为老大说两人肯定能考上大学，所以她拼命省钱攒钱，连孙女仅剩的半罐麦乳精都卖给了村里有孩子的人家。
后来录取通知书送到村里，两人都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她既喜又忧，喜的是家里出了大学生，忧的则是凑不齐他们上学的路费和学费。
好在公社和大队上都给了些奖励，公婆也出了钱，最后她把家里的五只鸡都卖了，才勉强凑够一百块给两人带上。
现在，看着手里的三百七十三块七，周桂香忍不住流下眼泪。
她就是个没见识的农村老太太，一直到在老大家给他看孙子的时候，才从电视上得知原来七七年大学都是免费的，甚至学校还有补贴。
那时候她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却没和任何一个儿女说。她安慰自己一切都过去了，当年其实也没那么困难。但当她重新回到七七年，才发现自己从来没忘记过这一年的艰辛。
好在情况不同了，她不仅有了接近四百块钱，还有一袋子金条。
周桂香擦干眼泪，把钱全都塞到枕头底下，怀里抱着一根金条，沉沉地陷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还是分着做饭。
赵老婆子早早起来把他们和老大两口子的饭做了。端着饭出来看到周桂香的时候，她不屑地哼了声，没出言嘲讽，就迈着小脚走了。
周桂香去鸡窝掏了个空，便知道是赵老婆子拿走了。
她没生气，去厨房随便煮了点玉米面糊糊配杂面面饼子和咸菜给两个儿子吃。
“你们去上工吧。”
“娘，你不去吗？”老三本来早晨只吃了点糊糊和饼子就郁闷，现在看娘赶他们去上工，自己反而不去，心中更不舒服了。
周桂香点点头：“我不舒服，老二你给我请个假吧。”
老二点点头，就去上工了。
老三磨蹭半天。现在还在寒假，他没办法躲去学校，想着冬天地里也没多少活儿，还能偷偷懒，就跑着去追老二了。
老大两口子吃完饭也离开了，不过周桂香猜测两人多半不是去上工的。
没多久，赵老头和赵老婆子也去上工了。不过他们上工的工分向来和大房分开算，分的粮食也都送去了县城赵永阳家，自己则吃大房和三房孝敬的粮食。
周桂香不知道赵晓萍在不在家，也不在意，听到老两口出了门，立马出屋走到他们门口。
门上果然挂了把大铁锁。
周桂香冷笑一声，提起手中早就准备好的锤子“哐哐”几下把锁整体砸烂了。
赵晓萍昨晚去找白知青诉苦，聊到很晚才偷摸回家，现下正在屋里补觉，忽然被一阵巨大的金属撞击声惊醒了。
她附耳听了片刻，确定没声音了，才推开一条门缝往外瞧，正看到她娘扔了锤子，在扯爷奶屋门上的大锁。
周桂香不知道被闺女偷看了，把锁扔一边后，走进门开始找被赵老婆子藏起来的精细粮。
而赵晓萍见她娘进了爷奶的屋半天没出来，家里又没有别人出去查看情况，心下顿时有了主意。
她眼珠一转，迅速回床边穿上棉袄棉裤，小跑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