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萧家的小院已经有了动静。
萧何玉坐在床上，窗棂透进来的晨光照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显得格外沉静。
他面前摊着两件衣裳，一件是萧何瑾那件宽大的靛蓝外袍，另一件是寻常的月白色细棉布中衣，就是萧何瑾从旧衣物里寻出来给苏采薇穿的那件。
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就着月光连夜将这两件衣服细细改了。那外袍的袖子裁短了，腰身也收了些，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改动的痕迹。中衣同样改得极为合身。
他拿起改好的衣裳，细长的手指在平整的布料上抚过，想起了昨天他所谓的”大嫂“。
“呜~”萧长生的小脑袋从被窝里探了出来，“三哥，你起的好早哇！“
萧何玉迅速将那点不自在压下去，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模样，将衣服往旁边一推：“喏，拿去给那个女人。省得她穿着大哥的衣服到处晃，看着碍眼。”
萧长生眼睛一亮，拿起衣服：“哇，三哥，你改好了呀！好快！”他翻看着，小嘴张成了“O”型，“三哥，你这手艺，简直了！比镇上张婶改的还好！”
“少贫嘴！”萧何玉瞪了他一眼，语气却不自觉地缓和了些，“赶紧送去。还有，今天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把院子里的柴劈了，鸡喂了。不许只顾着跟她玩，听见没有？”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看好她，别让她在家里搞什么小动作，也别让她偷懒。”
萧长生用力点头：“知道啦三哥！我保证完成任务！”
萧何玉“嗯”了一声，站起身，拿了自己平日里做绣活攒下的几个钱，掖在怀里：“我出去一趟，中午前回来。”说完，便径直出了门，步履比平时快了几分。
苏采薇正在院子里活动手脚。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内衫，早晨的山风吹来，还是有些凉。她看着萧长锦默默地在灶房里忙碌，想搭把手，却又不知从何开始，这身体也确实虚弱，动几下就有些喘。
“嫂嫂！嫂嫂！”萧长生像只小燕子似的，捧着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一路小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
“给你的！三哥给你改的！”他献宝似的将衣服递到苏采薇面前。
苏采薇接过衣服，入手是干净柔软的布料。一件是昨天那件靛蓝色的外袍，另一件是月白色的中衣。她展开外袍，原本松垮不合身的衣裳，此刻袖长、肩宽、腰身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针脚细密均匀，若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是改过的。再看那件中衣，也是同样的精致。
萧长生在一旁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她：“嫂嫂，好看吗？三哥可厉害了！他说你穿着大哥的衣服太大了，干活不方便。”他又凑近小声补充，“三哥虽然嘴巴坏，但人很好的！他就是……就是有点爱面子！”
苏采薇看着手中针脚细密的衣物，心中确实有些意外。她抬眼看向萧长生，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
萧长生见她喜欢，更高兴了，拉着她的衣角小声说：“嫂嫂，等三哥走了，我劈完柴，你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我知道后山哪里有野果子，我们偷偷去摘！”
苏采薇摸了摸他的头，点头算是答应。
待萧长生又跑去忙活他三哥交代的任务，苏采薇拿着衣服回了自己暂住的那间简陋小屋。
她将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尺寸果然正好。指尖抚过那细密的针脚，她不由得想起萧何玉那双修长的手。那样一双手，看着不像做惯粗活的，却能做出这般精湛的针线。
她忽然记起，出嫁前，那个碎嘴的媒婆似乎提过一句，说萧家三哥儿身子弱些，干不得重活，但手巧，平日里做些绣活补贴家用，镇上的绣庄都抢着要他的活计。当时她只当是媒婆为了促成婚事说的漂亮话，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媒婆所言非虚。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还是个男孩子，这女红手艺，怕是许多女子都及不上。苏采薇拿着那件外袍，心头情绪有些复杂。这萧何玉，嘴巴是真毒，但这手艺，也是真牛。这算不算是这个时代的“技术宅”？她脑海里莫名冒出这个词。
她换上改好的中衣和外袍，果然合身多了，行动也利索不少。衣服上还带着皂角和阳光的淡淡味道，很干净。
这萧何玉，还真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