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线索？”听完吴灼的汇报，少女百无聊赖地反问了一句。
后视镜中，少女一双清亮的眸子正像看白痴一般盯着吴灼的后脑勺，像是想要看看这里面到底装了一些什么，那表情明显是在说，这工具不好用，要不还是换一个吧。
吴灼急忙开口替自己申辩，“老大，你不觉得我说的这件事很棘手嘛，我就是怕你到时候不好面对。”
“这事我来耀都之前就知道了。”少女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遗憾，“吴灼，你跟着我四年了，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认为这种事情不好面对？”
吴灼的眼眸中闪过一瞬间的震惊，他没有想到老大居然早就知道他们来耀都的目的就是林氏，那他之前一直费劲调查的都算什么呢。
时清久像是看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没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我让你调查的是证据，证据，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能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吧？！”
“知道了知道了。”吴灼苦笑，“但是我怀疑林氏医药上面还有人，所以才能让当年那些新闻在一夜之间全部销声匿迹。”
“那就全部搞倒。”少女看向窗外，面无表情地说着。
“老大，真的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正义女侠呢。”吴灼单手握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正义吗？
时清久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多正义，只是完成当年的约定罢了，虽然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履行他所作出的承诺了。
十四岁那年的暑假，清久终于抄完了师父给她安排的功课，顶着下午依然有些毒辣的太阳下山。
她穿着一身棉麻做的道士服，扎着道观里统一的丸子头，只是脚上踩着的是人字拖，却丝毫不影响她踩台阶的速度。
早上刚下过一场暴雨，下山小路的青石板台阶上，还有没干透的小水洼，一脚踩上去，水花四溅。
她在巷子口买了几根雪糕，熟门熟路七拐八拐地来到一扇有些生锈掉漆的铁门前，一边扣响门上的铁环，一边喊道：
“夏琪，我来找你下棋。”
他们现在高考完了，应该是有时间陪自己玩了，夏琪是她认可的对手，其他人都没意思。
过了很久门才被打开，少年露出的那张脸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休息过的，眼下一片淤青，但一双黑眸却异常清亮，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即将发生的事情。
“抱歉清久，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省城一趟，回来再陪你下棋。”
她随口问道：“去省城干什么？”
少年疲惫的眼眸中在这时染上一些兴奋，他语速好像都变快了，“这几年我一直没放弃调查我妈妈的死因，她的死肯定不是意外，现在整理了一些证据，打算交到省城的警察局。”
清久这才想起来，和夏琪夏荷认识已经很多年了，他们是在他们的妈妈去世之后，从省城来的上水镇。
“可是……”她凑近瞧了瞧夏琪的脸，开口说道：“你最近有血光之灾，还是不要出门陪我在家下棋比较好。”
看面相这种事情，她虽然没有师傅小师叔他们精通，但也算是略懂一些皮毛。
夏琪却笑，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就是去一趟省城的警察局，能有什么危险，而且这件事，我真的已经调查很多年了，现在高考结束了，我一天都不想多等了。”
他从来都不迷信的。
清久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规劝。
师父常说，不要去干涉别人的因果。
“行，那等你回来再陪我玩吧~”
说实话她当时心里有点失望，是那种期待已久的事情没有达成的失望。
也正是因为这种失望，她大概也能理解夏琪急切想要去做一件事的心情，便挥挥手和他道别。
“好，等我回来的时候会给你从省城那家店带小蛋糕。”
说完，他便笑着离开了，眼眸中满是对事情能顺利解决的憧憬。
“夏琪。”清久想到了什么，又出声将他叫住。
少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
清久一边朝他的方向走去，一边从脖子上扯下一块小木牌。
“这个是平安符，你带着，还有我刚才买的雪糕。”说完，她把手上的东西统统塞到了夏琪手上。
“谢谢啊。”夏琪看着那个平安符，感觉心里暖暖的。
但他没有着急离开，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道：“其实你一点也不自私冷漠，你是一个很好很好很温暖的人。”
清久蹙眉，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个好人，于是点头回答：“这个我知道啊，我特别好，不过温暖是什么形容词？”
少年摸着自己的鼻尖，不好意思地笑着，“你不记得了呀，那也挺好的。”
“对了，我去省城的原因你能不能瞒着夏荷呀？就给她说我是去见网友的。”
“这段时间她在打工赚大学学费，就是……我怕她打工的时候遇到什么麻烦，你去帮我照顾她一下好吗？”
“虽然你年纪比我们都小，但是我感觉你特别成熟。”
清久愣了两秒，恍惚回过味来，“所以你夸我半天，是为了让我陪着夏荷？”
被看出意图的夏琪干笑了两声，“你知道的，那丫头嘴硬心软，她心里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和好，去甜品店打工也是为了想学几道甜品到时候做给你吃。”
“我们……为什么要和好？”清久更加疑惑了，随后又觉得这句话有歧义，便补充道：“应该是问，我和她之间有闹什么矛盾吗？”
“就上个月啊，我们为了高考在复习的时候，你非要找我陪你下棋，还说高考有什么意思不如陪你玩。”
“夏荷当时就生气了，说你自私冷血只想着自己，后来你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她觉得那些话伤害到你了，愧疚了很久。”
清久想起来了，她当时确实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因为高考浪费那么多时间，因为他们练习用的试卷她看过，都是一些很简单的题目。
也确实因为夏荷的话郁闷了一会儿，不过回到道观之后，她就把做这件事抛之脑后，心里只惦记着等高考结束之后再去找他们。
小师叔说的换位思考，她大概也能理解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