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顺天司地牢最深处,水滴声滴答不断。
顾行之靠在牢墙,手腕满是锁痕,唇角结血。他没开口,眼睛睁着,看着黑暗。
牢门响了两声。
阿七被推了进来。
“闭嘴,不许说话。”狱卒关门前低声吼。
阿七跪地爬过去,碰到顾行之的脚,才敢抬头。
“顾大人,是我。”
顾行之不动。
阿七压低声音:“小满在找人救你,她进了沈如之的院子。”
顾行之这才开口:“她愿意?”
“她没得选。”阿七咬牙,“是为了你。”
顾行之低头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阿七道:“你别死,小满让我告诉你——她会想办法。”
“她骗他,也骗你。”角落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两人一惊。
沈如之站在狱门外,手里拿着一封折子。
他慢慢道:“阿七,擅闯狱门,勾结囚犯,拟定即刻问罪。”
阿七刚想开口,被两个狱卒拦住。
“你抓我可以,但她什么都没做。”
沈如之看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他抬手示意:“压下去,天亮之前,不许放出来。”
阿七挣扎:“沈如之!你才是疯了!”
顾行之看着阿七被带走,眉眼没变,只缓声问一句:
“小满呢?”
沈如之收起折子,扔下一句:
“她今晚,不会来了。”
——
次日
李小满坐在内院榻上,桌上是一道供词副本。
“阿安认了,说是受顾行之指使,私改香料库账册,偷换御用沉香。”
她眼神没动:“不可能。”
“不是你说的算。”沈如之走近,把一枚新封的铜章放在她掌心。
上书:“香司副典·李。”
“留下来,做事,不许干预案情。”
“如果我不答应呢?”
沈如之一字一句:“那我送顾行之,明日午门斩。”
当夜,沈府东院,沈如之书房。
李小满是被人抬进去的。
她脚踝有伤,嘴被塞了布,手腕反绑,整个人摔在书房那张榻上。房门“哐”一声落锁,连窗都封了。
沈如之没有立刻出现。是暮色将尽的时候,他才推门进来。
他身上还带着寒意,手上是她亲笔写的请罪书副本。
他走得不快,像是怕惊了她。
“你自己选的。”
她挣扎,眼神冰冷。他低头,将她口中布取出,却没有解开绳子。
“你去求皇上,改了圣旨,想把人救出去。”
她咬牙不语。
他扔下圣旨副稿:“你以为你能瞒我?”
他忽地抬手,一掌拍在她身侧。
“你以为我这些年,看不出你要做什么?”
她偏头,不回视线。
他笑了一声,却更像冷气压过整间屋。
“你怕我,是不是?”
她咬着牙:“我不是怕你,我是恶心。”
沈如之猛地捏住她下巴。
“李小满,你现在没资格说这个。”
她不说话了。
他像是忽然泄气一般放开她,退后一步,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却又直接反手关上内间的门,反锁。
“你就在这屋待着。”
“什么时候放我走?”她咬着后槽牙问。
“等你愿意忘了顾行之。”
她冷笑一声:“那你等一辈子。”
他没再说话,转身离开,只留一句话落在门边。
“你若三日内再试逃,我让皇上亲审阿安。”
门“咔哒”一声,彻底合上。
李小满看着书房空无一人,抬手扯下榻上压着的那封圣旨副本,纸上字迹刚干,还带着墨香。
——“着李氏暂代香司副典,候查无误,实授香司之职。”
她笑了笑,将纸撕了个粉碎。
窗外钟鼓声响起,沈如之却没走远,他坐在门外阶下,半炷香也未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