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倾城闻言连连摇头，一双绝美的大眼中涌起泪雾。
“姑祖母，不关世子的事，是我自个的问题。”
“倾城，我可以肯定一旦出了国公府的门，你就只能给人做妾，你想过没有？”
倾城怎么会没想过呢，昨儿夜里她几乎没怎么睡，一直在想往后的路要怎么走。离开宁国公府她也只能回聂家，如果能说服父母放弃让她给人做妾最好，如若不能就选择离开，彻底解脱。
“回姑祖母，倾城想过。”倾城望着顾老夫人笑得凄然，“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胡说，你命中既有我这个姑祖母，我断不会袖手旁观。倾城听我的留下来，等你及笄之后，我再为你寻门亲事，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倾城听顾老夫人说完，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她缓缓走到顾老夫人身前跪趴于她膝上流着泪道：
“姑祖母，倾城何德何能得您如此偏爱！”
“傻丫头，你不叫我姑祖母吗，岂能让你白叫不是。”顾老夫人将倾城揽进怀里说，眼中也有泪花。
……
没过两天京中盛传这次宁国公世子纳的不止三个妾，而是一口气纳了四个妾，其中还有晋安王府庶出的六小姐。
张裳气得将几案上的早膳扫落一地，闻讯赶来的二小姐张曦忙上前安慰道：
“阿姊何必动怒，你才是宁国公世子夫人，那些个下贱胚子不足为虑。”
“小妹你不懂，周氏、江氏、熊氏的确不足为惧，但刘梓瞳毕竟是王府小姐，刘义虎与世子的关系又非同一般，她会是我在国公府最大的对手。”
“阿姊说得是，现在想来六娘也是个有心机的，难怪之前总在我面前说顾世子那些风流韵事。”
张裳冷笑：
“一个王府低贱的庶女也想跟我斗！”
顾老夫人和谢夫人也没想到刘六娘竟甘愿给顾衍做妾，而且同时纳四妾在大宋也是极少的事。
“玉郎，这样不好吧！”谢夫人为此特地把顾衍叫到近前，把心中的忧虑讲出来。
“六娘毕竟出自王府，我怕张裳会多心。”
“不妨事，张氏作为国公府未来主母如果连这都应付不了，那她就不能胜任正妻之位。”
谢夫人虽觉得顾衍的话有些无情，但细想之下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谢夫人与宁国公顾旸夫妻感情一直很好，顾旸从未主动提出纳妾，所以宁国公后院风平浪静。谢夫人一想到儿媳张氏嫁给顾衍后要面对的后院，心中着实不忍。
“你们男人哪能体会妇人的苦，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是白搭，去去去，忙你的去！”
纳妾不比娶妻，没那么多讲究，顾老夫人询问顾衍先纳谁进府，顾衍想都没想说：
“按长幼即可。”
顾老夫人虽觉有些儿戏，但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总不能四个同一天进府吧。
按长幼排序熊澄玉年数最大，其次是刘梓瞳、江慧珠和周思雅，为此刘义虎还嘲笑顾衍天天做新郎，让他悠着点。
四女先后入府，顾衍对她们倒也一视同仁，九升院虽没有主母，但有顾衍的乳母林妈妈坐镇倒也风平浪静。
顾衍回国公府的时间不多，待在后院的时间更少，这让刘义虎对顾衍很是佩服，后院明明有四个美妾，他却依然如往常一样待在军营，完全没有流连温柔乡。
……
聂倾城在安寿堂的日子十分惬意，每日除了陪顾老夫人聊天就是跟谢夫人学识字。倾城幼时祖母郑氏教过她识字，不过郑氏本就识字不多，所以倾城也没学到多少。
谢夫人出身名门，从小饱读诗书，自从顾衍纳妾之后她反而更清闲。谢夫人很喜欢倾城，闲着无事就教她识字，倾城十分聪明加之又有点底子，很快就能独自看书了。
倾城喜欢看书，宁国公府有个不小的藏书楼，倾城没事就去那里消磨时光，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倾城来宁国公府已经半年。
这日倾城照例去安寿堂正房陪顾老夫人早膳，刚走到门口就听顾老夫人说：
“伴月，你说玉郎纳妾都快半年了，怎么那四个丫头全无动静，真是奇了怪了！”
谢夫人也不解，这一个没动静还说得过去，怎么可能四个都如此。虽说顾衍回府的日子不多，但每月总要在府里呆上几天，她听林妈妈说顾衍一直按次序与四个妾同房，从不厚此薄彼。
“阿彩，去把世子院里的四个夫人叫来！”
倾城听到这里忙快步避开。
“是，老太君！”张妈妈应声出去了。
“母亲让她们前来是要亲自过问吗？”
“事关子嗣不可大意。”说完又把宝扇叫进来：
“去，把府医请来！”
待顾衍的四个妾室见礼之后，顾老夫人轻咳一声高声道：
“宝扇，请府医进来！”
宁国公府的府医是姓孙的老大夫，孙大夫与顾老夫人和谢夫人见礼之后，顾老夫人对孙大夫道：
“孙大夫，这四位是世子的妾室，烦请你给她们把把脉。”
孙大夫会意，挨个为熊澄玉等人把完脉，然后朝顾老夫人一礼道：
“禀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四位如夫人脉象如常。”
顾老夫人看了谢夫人一眼，冲孙大夫挥手道：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府医走后，顾老夫人看着四个各有特色的美人叹气：
“唉，这都半年了，你们怎么都不争气呢！”
熊澄玉和江慧珠互看一眼欲言又止，刘梓瞳则面带委屈的看向周思雅，周思雅抿唇不语，刘梓瞳收回视线垂了眼睫。
“启禀老太君，不是妾身不争气，实是每次妾身伺候完世子林妈妈都会赏一碗避子汤。”周思雅一个没忍住便讲了实话。
“什么！那你们呢？”顾老夫人吃惊的盯着熊澄玉、刘梓瞳和江慧珠问。
“回老太君，妾身也是！”刘梓瞳朝顾老夫人蹲身道。
熊澄玉和江慧珠同时蹲身称是。
“胡闹胡闹，阿彩，马上去把林怀珍给我叫过来。”顾老夫人高声吩咐门外的张妈妈，张妈妈应声去了。
谢夫人有些意外，林妈妈肯定不敢擅自做主给顾衍妾室避子汤，必定是得了顾衍授意，而顾衍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给正妻体面。谢夫人心里对顾衍此举还是赞同的，毕竟之前顾衍一口气纳了四个妾，虽然宁国公事前知会过张拥，但于张裳肯定不公。
林妈妈进来看到顾衍的四个妾室一下子就明白顾老夫人寻她为何，她也没有慌张，只规规矩矩行礼道：
“奴婢见过老太君！见过国公夫人！”
谢夫人朝她点了点头。
顾老夫人就没给她好脸色了，拍着身边的围枰骂道：
“林氏，谁给你的狗胆竟给如夫人喝避子汤！别给我说是世子，即便是世子你为什么不来向我禀报！”
林妈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上首的顾老夫人叩了一个头道：
“回禀老太君，这事真是世子吩咐奴婢做的，否则就算给奴婢一百个胆儿奴婢也不敢啊，求老太君和国公夫人明鉴！”
“你个刁奴，我是问你为何不向我禀报！”顾老夫人越说越气，谢夫人忙起身走过去为她抚背。
就在这时张妈妈走进来通传：
“老太君，倾城姑娘在外面求见。”
“还不把人请进来！”顾老夫人缓了口气说。
“倾城见过姑祖母！见过国公夫人！”
“今儿怎么来晚了？”谢夫人看着倾城笑道。
“倾城丫头越来越机灵，这会儿进来又是怎么个说法？”顾老夫人看到倾城似乎气都消了不少，刘梓瞳余光扫向倾城，然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刘梓瞳对自个的美貌一向自信，可眼前的聂倾城委实给了她重重一击，难怪敢用倾城为名。
“姑祖母向倾城要说法我可不依，姑祖母可还记得前几天才答应倾城不妄动气的。”聂倾城边说边走过去站在另一边为顾老夫人顺气，谢夫人趁机让林妈妈起身。
冷静下来的顾老夫人也明白怨不得林妈妈，连谢夫人也不知情，可见顾衍是下了封口令的。
“走吧走吧，都下去吧，别杵在这里碍眼。”顾老夫人无力的摆了摆手。
……
出了安寿堂，刘梓瞳与周思雅慢悠悠的落在后面，此时的周思雅正为刚才的冲动后悔，完全没注意到刘梓瞳眼里一闪而过的讥诮。
“思雅妹妹心直口快是好事，可刚刚那情形何必做出头鸟，你看旁人多聪明。”
周思雅本就后悔了，听了刘梓瞳的话更是懊恼。
“梓瞳姐姐你也是看到的，顾老太君都发火了咱们再不答话怎么行！”
“是啊，当时要不是妹妹挺身而出真不知老太君会有多生气，这万一把老太君气出个好歹来咱们四个只怕都得吃挂落。”
刘梓瞳的话无疑为周思雅增加了底气，忽听刘梓瞳又说：
“可惜了妹妹的大义，旁人未必领情。”
周思雅听了刘梓瞳的话忍不住恨恨的瞪着前面熊澄玉和江慧珠的背影骂：
“这些个白眼狼不提也罢！”
“是啊是啊，妹妹犯不着为这些人生气。”刘梓瞳上前一步亲热的挽住周思雅，貌似无意的问：
“刚刚那位倾城姑娘什么来头，我看老太君挺喜欢她似的。”
“不过是个从乡下来国公府打秋风的族亲而已。”周思雅满脸不屑的撇嘴。
“她这么漂亮，当初世子怎么没把她一起纳进府呢？”
说起这个周思雅忽然神神秘秘的凑到刘梓瞳近前，以绣帕掩嘴幸灾乐祸道：
“听说是世子嫌她太小，不懂风情。”
刘梓瞳还真信了，明艳的脸上露出几分隐忧。
再说安寿堂正房这边，谢夫人和倾城一左一右陪着顾老夫人，倾城默默的给顾老夫人按压肩背。
“伴月，你说玉郎是怎么想的，这纳妾不就为了子嗣嘛，他倒好瞒着我给人喂汤药。”
“母亲别生气，玉郎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您想啊，之前咱们一口气纳了四个妾，这对张府来说多少有些伤脸面，尤其是张裳，老实说我也怕她心生怨对。”
谢夫人的话不无道理，顾老夫人没再说什么。
倾城见顾老夫人闷闷不乐，便一直陪她聊天解闷，连顾老夫人午歇倾城也没离开，让翠喜拿了书来守在顾老夫人床榻边看书。
倾城看书看得有些疲倦，正准备起身溜达溜达，忽听门外张妈妈说：
“世子您来啦，老太君午歇还未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