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没抓到人,很是恼怒,但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他一看李海身后的御绥帝,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他收起眼底的恼怒,立刻点头哈腰道:
“贵人见谅,小的是这位姑娘的亲大伯,她去年春天走丢人,我儿子不久前说是在这里看到她,她可是我二弟死后留下的唯一血脉,我这个做大伯的一听到有她的消息,过于着急激动了,这才失礼。”
说着,施了一眼不伦不类的礼,将一个见到自家二弟独女,关心着急演的真情惬意,要不是御绥帝刚刚没错过他眼底闪过的贪婪凶狠,都要被这汉子老实憨厚的样子骗过去了。
“你是苏绵的亲大伯?”他眯了眯丹凤眼,扫了身后的苏绵。
“是的,贵人,我正是苏绵的亲大伯,您要是不信,我家就在对面的街道上,这里的人都认识我。”
大伯赶紧道:
“我找了苏绵一年多了,多谢贵人收留苏绵,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您再次施一次恩德,放苏绵回家,我定会代早亡的弟弟弟媳好好照顾她,我给您磕头了!”
话落,利落跪下,还拉下年轻男子他儿子,父子俩一块对御绥帝砰砰磕头。
周围渐渐围了一圈人,对着苏绵和大伯父子两人指指点点。
“苦尽甘来啊,丢了一年还能找回来!”
“这大伯堂哥也是仁至义尽了,毕竟只是弟弟家的女儿?”
“谁说不是呢,真是令人感动啊!”
“公子就好心放姑娘团聚吧!”
“就怕有人攀了高枝舍不得回去过穷苦日子,不然亲大伯了。”
只有少数人提出质疑,只是人们很多时候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刚提出一句就被反驳了回去。
苏绵此时躲在御绥帝身后脸色煞白,完全没有之前在春满楼被人调戏时反应的伶牙俐齿。
又是这样,当初她爹去世,娘亲难产而亡时,身在老家的大伯一家过来帮忙办理丧事,很是尽心尽力,她一开始也以为对方是真心的。
谁知三天丧事一过,她夜里因为口渴去厨房倒水,可就在路过大伯住的屋子时,却听到了他们父子对话,至今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苏绵那丫头片子,克亲的命,不过小小年纪倒长得好,卖去青楼肯定能大赚一笔。”
这是大伯的声音,此时没有了白日里的憨厚老实,在夜里显得格外阴狠毒辣。
很快大堂哥嘿嘿笑起:
“爹说的是,要不是她是我亲堂妹,长得这么美,我可不想便宜了外男,怎么也要先尝尝鲜。”
大伯拍了一下大堂哥,生气道:
“苏大壮,是不是苏绵勾引你了?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瞧她那狐媚的样子,你可别被她迷了眼,等卖了她,我让你娘给你娶个貌美端庄的媳妇,再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儿子都听爹的。”
苏绵紧紧捂住自己嘴,不敢弄出一丝声响,眼底满是惊恐,随即悄悄回房,连夜收拾细软,天没亮就偷跑了,随后就是幸运的遇到宫里采卖,入宫当了宫女。
此时听到大伯要将自己要回家,她浑身颤抖,紧紧握着御绥帝的袖子,神色脆弱而又祈求的望着他。
“主子,奴婢不想回去,他们是坏人,他们说的是假的,我回去就会把我卖到青楼的,请您相信奴婢,奴婢只想伺候您。”
苏绵声音细弱带着轻轻的颤抖,一双狐狸眼此刻不再狡黠,透着显而易见的惊恐害怕。
【大街上的眼瞎心盲都被大伯父子给骗了,他们是故意装老实扮可怜的,回去就会把我卖到青楼。】
【我才不要被千人枕万人尝,若脑残帝真信了大伯父子的话,或为了名声放我回去,我也不会回去,死也不回去,大不了我再跑一次。】
对上苏绵祈求的目光,御绥帝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她眼神该是狡黠热烈的。
抿了抿唇,大手忽然握住苏绵的手,一个巧劲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按在胸口处,隔绝周围人的窥视,随即望着还在地上磕头的父子俩,凤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放肆,我的贴身侍女根本没有大伯,竟敢胡乱攀扯,来人,还不拖下去。”
身为帝王,他不会放下身份与这等歹毒的贱民来回掰扯,直接果断的命令。
李海这个心腹当即心领神会,比了一个手势,人群中立刻走出四个男子,分别将大伯父子拖到拐角处拳打脚踢,人群一看御绥帝动这架势,立刻害怕被波及,瞬间鸟兽散尽。
听到远处传来的惨叫声,趴在御绥帝怀里的苏绵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脑残帝没信了大伯父子的话。】
【不过也是我聪明,反应快,立刻扮可怜,求脑残帝,脑残帝这种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肯定不会允许被人糊弄,果然我的决定是对的。】
一开始苏绵面对伪善歹毒的大伯父子确实很害怕担心,但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她了,在深宫生活一年,以她这般容貌,不仅能自保,还能调到御前,自是有一番手段。
只是这个时候“孝”字、“长辈”、“礼法”三个词就是天,掌握着女子命运,加上太过突然又被动,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这才借御绥帝的势。
御绥帝还在心里想着苏绵平日是贪慕虚荣,表里不一,可到底也是可怜人,无父无母,亲大伯又这般歹毒,无论是她如今身为御前的人,还是身为他的子民,于情于理都要救的。
然而等听到苏绵的心声后,才知道她竟是装的,为的是利用他。
御绥帝只觉得自己难得的怜悯心喂了狗,当即凤眸一沉,他低头望着怀里黑色的发顶,一字一句,重重的,仿佛带着森然的凌冽杀意:
“人都不在了,你还想趴多久?”
苏绵回神,她眨了眨狐狸眼,尝试着抬头,确实四周没有其他人了,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御绥帝怀里离开,只是离开之前,不知怎么想的,她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意识,趁机摸了一把御绥帝的腰。
脑中瞬间浮现两个词:
【好细!】
【有劲!】
御绥帝脸唰地一下黑了,看着苏绵的眼神阴恻恻的,想着等解决什么所谓的真爱宠妃后,自己该怎么弄死她。
苏绵不知道御绥帝想法,她听着远处一声比一声高亢的惨叫声,心里很高兴。
【这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呢,比刚刚青楼里的丝竹声还要悦耳,此处该配一杯好茶,有瓜子更好。】
【不过这样看来脑残帝其实也不是太差,至少不会人云亦云,是个聪明的皇帝。】
当然,心里评价归心里,面上苏绵对御绥帝那是感激涕下,开口就是马屁:
“多谢陛下相救,陛下真是慧眼识人,看破了大伯父子的真面目,不愧是真龙天子。”
“奴婢对陛下的感激那是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奴婢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偿还陛下恩情。”
下辈子?
那这辈子呢?
御绥帝冷着脸看着苏绵表演,缓缓摩挲着玉扳指,对她的奉承无动于衷。
小狐狸惯会嘴上甜,实际上,在她心里,有事是陛下,无事是脑残帝。
谁信谁傻子。
苏绵对于御绥帝冷脸的样子不以为意,反而暗想。
【冷脸又如何,只要有权力富贵,那就能随心所欲,不然她今天肯定是要被大伯拽回家的。】
【那要不要继续留在脑残帝身边,毕竟脑残帝可是大济朝最尊贵,权力最大的人。】
【可是脑残帝以后可是要出家当和尚的,留在他身边没前途啊!】
苏绵在为自己去留纠结,没注意到御绥帝的眼神,他深深看了眼苏绵,转身上马车。
李海紧跟着一起,等到了马车上,望着还站在原地的苏绵,他赶紧提醒:
“苏绵,快上车。”
苏绵赶紧回神。
……
夜幕降临,苏绵终于回到了宫人房,今日当了一天值,晚上又去了春满楼遇到一系列事,此时身累心累,简单洗漱后就倒床睡着了,丝毫没察觉到对面床铺上,青巧突然睁开眼,盯着她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