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才能免除三十两银子的欠款?”
陆青青进了铺子,就听见陆云这样问。
铺子老板正在和掌柜的对账目,头也没抬。
顺嘴来了一句:“把你油炸了怎么样?”
“油炸剁手都行,只要免了陆青青欠的债。”陆云视死如归。
陆青青?
老板抬头。
陆青青已经掏出银两上前。
“老板,我来还剩下的债。”
“呦,陆青青,真的把钱凑齐了!”
老板对陆青青印象深刻,因为她是第一个敢来印子铺借钱的女人。
“是,您检查一下,核对好就把账目消了吧。”
老板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这次说话这么客气?
看来是吃够教训懂事了。
他接着清点,找出摁了手印的借据还给陆青青。
最后还难得好心的提醒一句:“姑娘家,以后少来这种地方。”
“多谢。”
陆青青撕了借据,拉着柱子似的陆云出了铺子。
崔石头挺担心的,一直探着身子瞅着。
这种地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本能的打怵。
见二人出来,他松了口气。
“没事了吧?”
“没事了叔,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一共要回四十五两银子,还剩下十五两。
赎回杂货铺是不够了,家里有产妇,婴儿,还是先添置些东西再说。
天黑了。
印子铺对面就是客栈,陆青青指了指:“就住这吧!
开两间房,我一间,二哥和石头叔将就一下睡一间。”
什么?
住客栈!
这辈子也没住过这烧钱的地儿!
崔石头看向陆云。
这丫头是不是不知客栈一晚多少钱哪?
一间房能买20斤粗面,加点麸皮,够一家子吃一个月了!
他不敢!
怕祖宗气的半夜从地下爬出来骂他败家子!
“你到底哪里来的钱?”
陆云面色凝重,眉头皱的像包子褶。
哦,包子。
陆青青饿了,肚子叫了好几声。
“揍了宁修文一顿,要回了四十五两,二哥,放心,以后我会赚钱,把杂货铺子再赎回来的。”陆青青说。
她真的和宁修文决裂了?
今天一早还与家里大吵一架,说要是爹再去找宁修文要钱,她就死给他们看。
怎么突然就……
难道宁修文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让她终于醒悟了?
陆云一双眼睛动荡不定,捉摸不透。
但是,他还是不信!
主要是这些年,期盼过太多次了。
每一次觉得她变好的时候,她会再一次让大家失望。
她就是朝令夕改,没骨气的东西!
旁边有个“王好手”馒头铺。
陆青青买了五个最便宜的素馒头,花了五文钱。
不是不想买那些带馅的,是怕麻烦。
崔石头的额头上,就差写上“败家”俩字了。
她自己吃一个,给陆云和崔石头一人两个。
馒头挺好吃,筋道有嚼劲,满嘴麦香。
陆云吃的心不在焉,崔石头吃的很快,只是吃了一个,剩下一个用纸包好塞到怀里。
他心里计算着,想着这钱得从车费里扣出来,不能占便宜。
客栈最便宜的房间一晚上都要150文,这也是陆青青没想到的。
陆云和崔石头死活不住,只央了客栈掌柜容他们在大堂猫一晚,一人给五文钱。
陆青青也就不管了,她是真疲惫,这一天,醒来就没闲住,得好好休息了。
翌日一早。
陆青青吃了点东西就开始逛县城。
这个时间很热闹,有早市。
崔石头已经在街头等着回家。
陆云寸步不离的跟着陆青青,有点急。
“还要做什么,得快点回去,要不然爹和大哥着急了!”
印子钱还了,他还是很高兴的。
这县城他可不熟悉,又带着不省心的陆青青,心里七上八下的。
还是快点回去。
陆青青想了想,跟陆云说实话。
“二哥,还不能走,我还要去县衙状告宁修文呢!”
“什么?你疯了!不可以!”陆云简直要疯。
“要进去先被打三十棍不说,还要递状纸,请讼师,打点,花很多银子的!不值当!剩下的银子就不要了!”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宁修文也以为陆青青不会真的状告。
有理无理,衙门莫进。
别管你是原告还是被告,只要进过衙门,赢了官司以会也会被人诟病。
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为了剩余不多的银子,确实不值当。
但是陆青青,还就是要去!
“放心吧二哥,我不是真的状告,我赌宁修文不敢拿前途开玩笑,他一定会在衙门口偷偷观察,我只是吓唬吓唬他。”
“真的?”
“真的!他不出现咱们就回家。”
才怪!
宁修文出现最好,不出现……她会真的敲鼓。
就为了杀杀宁修文那张自以为是的逼脸!
她这人什么苦都能吃,就是吃不了屈。
陆云相信了。
毕竟觉得陆青青没那么大的胆子,只敢在家里和村里横,欺负弱小。
而且,就知道她舍不得真告那小白脸。
陆云撇撇嘴,他刚才到底操的哪门子心。
陆青青买了五十斤白米,十斤粟米,十斤细面,黄豆,猪蹄,大枣等。
扯了几尺最好最软的棉布,一共花了一两半。
然后她就进了医馆,挑选银针。
昨天借了丁村医的银针,可实在简单,一共才九根,真遇到重病,根本不够。
医馆也是穷人进不得的地方。
她挑了四寸针,三寸针,耳针,三菱针,芒针火针一共108根,花了三两银子!
加上选了些不常见的药材,五两银子就没了。
陆云默不吭声把一堆东西扛到驴车上回来,又接过陆青青手里的一堆药。
看到药,他又想起冯晓婉来了。
“陆青青,你是怎么把大嫂救活的?”
“我懂点医术。”
“那可了不得了,跟谁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哪有大夫会把自己的医术外传的。
他才不信!
“去年,镇上来了个赖头疤乞丐记得吧?爹还给过他一大碗饭。”
陆青青开始给自己找“师父”了。
那个乞丐只出现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消失了,做她便宜师父挺合适。
“记得啊,跟你学医术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其实他是个医者,被同行陷害才成了乞丐,爹对他有恩,他便教了我点医术,后来他要回去报仇,就走了。”
陆云的脚步停下,看向陆青青。
那眼神,先不可思议,后恼怒。
“陆青青,你还真是满嘴谎话!
那乞丐是以前咱村里的老光棍,本来就出去躲债,后头跑回来的,你以为随便什么人爹都给一大碗饭吗?
没几天他就冻死了!还是里正带着人把他埋了的!
不想说就不想说,谁稀罕知道!”
陆青青:“……”
果然,江湖奇遇都是骗人的。
陆云气哼哼的扭过头,不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