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虎躯一震,顺势想起今天有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
倘若真跟张樾有关,那还得了?
她立马跑了出去,像踩了风火轮,脚底板都轮出了火星子!
教室陷入片刻的沉默,下一秒,所有人无一例外,默契地跑到窗户前趴着!
闹事的人不多,七名,个个都是虎头T恤、紧身裤,再加一双豆豆鞋。
手里要么拎着双节棍,要么把双节棍扛在肩膀上。
没动手,只一个劲儿叫嚣:“张樾哪个班的?让他出来!”
“爷要找他算账!”
黄书潇吓得连忙看向张樾,“他们真是冲你来的?你上哪儿认识的这些小混混?怎么惹到他们了?”
越来越多的人扭过头,一边观察窗外的战况,一边观察张樾的位置。
他没吭声,连头都没敢抬,发颤的胳膊握着钢笔,在练习册划出几道曲了拐弯的线条。
余光看向姜知晓,迁怒出无能的憋屈感。
姜知晓置身事外,却一眼就看出那几名混混,正是上周在网吧挡她道的人。
为首的人还对她说:“惹到谁了,你不知道吗?”
那时候,她就想到了混混有可能是张樾叫来的。
今天怎么反倒来找张樾算账?
最诡异的是,桑郁川为什么会提前知道?
姜知晓回头看向当事人,不巧当事人也在看她,表情不辨喜怒,却冲她挑了挑眉。
一脸的……
暗爽?
刚要收回视线,忽然有人喊了句:“打起来了!”
动手的是隔壁班的几名男生。
他们恰好在上体育课,一瞅见是隔壁技校收保护费的校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仗着人多势众,拿着篮球就往混混的头顶砸!
几名校霸也懵了!
他们不过是受人指使过来闹一通,没真想动手。
不成想有人居然来真的!
可普通高中生到底不如校霸有经验,竟众不敌寡!
一名被撂倒的男生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每层楼的窗户挤满一个又一个的脑袋。
他冲着教学楼就喊:“八中的人,是男人都给我下来!”
十七八岁的男孩,正是热血中二的年纪,听到指令,一个个地都往楼下跑!
整栋教学楼都在颤!
姜知晓的班级也有几名刺儿头,脱了校服外套就往外走!
桑郁川打了记响指,沈听澜“砰”的一声把前门关上!
刺儿头本想破口大骂,见是沈听澜,又气势汹汹地往后门走!
最后一排的桑郁川直接踩着门框,挡住几人的路。
刺儿头脸色沉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凳子上的桑郁川:“桑少,麻烦让一让。”
桑郁川个子高,腿长,踩着门框时,膝盖弯曲得厉害。
他的手就这样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有种平静的疯感。
只两秒的停顿,就又打了记响指,手指顺势冲着张樾背后隔空一点。
“谁挑的事儿,谁摆平。”
无声的对峙中,姜知晓听见黄书潇小声道:“张樾,你赶紧跑吧……”
紧接着年级主任就来了!
“干什么?都给我坐回去!今天谁敢下去,谁就背处分!”
桑郁川收回了脚,刺儿头也悻悻地回到座位上,经过张樾的位置,恶狠狠地骂:
“孬货!”
屁股刚坐到凳子上,下课铃敲响,刺儿头立马从座位上窜起来!
“张樾!跟我一起下去!”
“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年级组长一句话将他怼回去。
刺儿头挺不忿,冲着他吊儿郎当地歪着脑袋,“老师,上体育课也要挨处分?”
他一边拎起校服外套,一边看向张樾的位置,对方却不见了踪影。
刺儿头骂了个“艹”,带着人就往楼下冲!
扑了个空!
校霸已经被保安赶走了,那些动手的学生被各个年级的老师领走,少不了处分。
姜知晓回神,出于困惑还是回头。
穿校服的男人就坐在那儿,里面是一件白色卫衣,露出来的帽子,边缘包裹着细长的脖子。
简洁清爽,并不招摇。
明晃晃的好学生模样。
与刚刚踩着门框拦截刺儿头的侵略感,有着极大的反差。
想问的话有很多,他却起身,拿着篮球就出门,背影淡漠到仿若整件事都与他无关。
姜知晓挪开了视线,身旁的黄书潇手忙脚乱地穿外套。
她问:“一起去上体育课吗?”
“呲溜”一声,拉链拉到顶端,黄书潇摇头,“我担心张樾出事儿,我得去找他!”
说着就跑了出去。
讨论并未停止,话题中心围绕着张樾展开,所有人都忘记了姜知晓被班主任刁难的事。
她调整好情绪,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
刚进去,脚就收了回来。
张樾怎么在里面?
“一个人两百,七个人一千四还付不上?贫困补助不是拿了五千?”
姜知晓所处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卫生间硕大的镜子。
张樾站在何皎皎跟前,垂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孩子。
她顺势想到,那日在网吧拦住自己的校霸正好有七人,今天也正好是七人。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帮忙教训谁,一般都会给钱。
也就是说,张樾找他们,一个人就是两百。
眼下听何皎皎的意思,张樾给不上钱,所以那群校霸找了过来?
“项链花了五万,我用了我爸的信用卡,怕被他发现,贫困补助一下来就还进去了。”
何皎皎对着镜子补妆:“是我让你买的项链?”
张越不说话了。
“自己处理不干净,还想惹我一身骚?你怎么想的?”
咔啪一声,气垫合拢,她转过身来,抬起下颌,高高在上地俾睨着张樾。
“别告诉我你连她都怕。怎么,她比你高一等啊?你俩不是一路人么?这种事,还需要找我帮忙?”
说完,她抱着手臂离开,刚出门,正好对上她口中的那个“她”。
何皎皎看着姜知晓,姜知晓也看着她。
沉默的对视中,姜知晓不由得想,张樾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几分是何皎皎的威力。
当事人却是站在那儿,置身事外到与此刻的氛围格格不入。
“怎么办,被你听到了,我好像有点害怕。”何皎皎的声音很平静,轻飘飘的语气夹带戏谑。
姜知晓没看出她所谓的“怕”体现在哪里。
只从心底翻涌出一股疲倦,觉得一切把戏都幼稚且无聊。
“何皎皎,如果我喜欢桑郁川,当初就不会跟你换位置。”
何皎皎立马就笑了:“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不是么?”
随后她上前一步,柔顺的长发带着特殊的清香。
“你知道全世界,最看不出阶级划分的地方是哪里吗?”
姜知晓沉默不言。
何皎皎笑着吐出两个字:“学校。”
“相同的校服,相同的书包,大同小异的发型,会让大部分人产生同一阶级的错觉。甚至你们拼尽全力考上重高,也不过是见我们的门槛。一到毕业,就该回到自己原本的阶级。所以我很开心你的自知之明,毕竟,暑期发传单赚学费的人,的确喜欢不起在夏威夷度假的人。”
何皎皎拍了拍姜知晓的肩膀,擦着她的胳膊,骄傲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