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把钱还回来,我不追究。”
“要是不承认……”
竹竿重重的敲在地上,发出阵阵脆响声。
“那就看看到底是你们皮糙肉厚,还是这竹竿结实耐用。”
这是余佩兰专门用来晾厨房屉布和抹布的晾衣杆。
也就手指头那么粗。
虽说细,但敲在身上疼啊。
老大头皮发麻,“妈,你这话什么意思?谁拿你的钱了?”
老二也连忙表态,“就是,我咋听不懂妈你这话啥意思?”
眼瞧着俩兄弟都开口,陈红玉也不甘落后,“妈,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跟过去不太一样?”
余佩兰一眼瞟了过去。
陈红玉当即噤声。
她可不想挨打。
余佩兰收起竹竿,“你觉得我跟过去不一样?”
陈红玉小心的点头,但又不敢吭声。
老二就不管这些了,“大变样好吗?妈你今天咋跟吃了枪药似的,到处突突人?你看我这脸,明天怎么去学校,同学跟老师不都得笑话死我?”
他脸上都是巴掌印,全都是他妈的大作!
过去妈是挺泼妇的,但都是跟外人干仗!
哪像是今天,专打他们兄妹。
咋的,他们是小人啊,这么招打?
“那就去死呗。”余佩兰不冷不淡地说道:“死之前先把拿我的钱还我,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再吃一顿竹笋炒肉。”
老二转移话题失败,顿时慌了阵脚,“我哪有拿你的钱?我还念书呢,吃住都在家里,也没啥花销。”
汪曼春也开口道:“老二没拿,我们就更没可能了,我跟红旗都上班有工资,还能惦记妈的钱不成?”
她说话间挺起肚子,“妈,这事跟我们没关系,红旗你扶我回屋躺着去,我腰疼。”
“我说让你回去了吗?”手里的竹竿狠狠敲在地上,余佩兰看了眼汪曼春的肚子,“今天腰疼昨个儿没胃口,怎么就你事儿多,这孩子整天折腾你嫌难受是吧?去医院引产一了百了。”
上辈子她被这所谓的孙子拿捏,鞍前马后的当老妈子,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还来这套?
余佩兰不惯着了。
汪曼春脸色不好看,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死老太婆你说什么呢,你竟然诅咒我儿子!陈红旗你管管你妈,不然我跟你没完!”
女人在丈夫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还没等老大喊疼,余佩兰的竹竿已经抽在了老大身上。
“娶媳妇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要我掏钱给你充门面,说要孝顺我,好啊,现在都开始骂我死老太婆了。”
余佩兰越说越激动,越激动抽的频率越快。
疼得陈红旗嗷嗷叫,“妈,别打了别打了!爸,你管管妈啊!老二红玉,你们快拦住妈!”
余佩兰拿出撵鸡鸭的劲头,专挑胳膊腿来打。
陈红旗被打得抱头鼠窜!
别看他二十来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但力气还没余佩兰大。
陈家的长孙,说是像余佩兰那个从没见过的公爹。
生下来就得到老太太的疼爱。
让陈红旗去干点活,就去找奶奶。
病恹恹的婆母就要替孙子干活。
陈新华父亲早逝,姐姐听说家里的事,跟家里断了亲。
妹妹又离家出走没了消息,就剩下一个母亲一同被下放。
他又是个孝顺的。
老太太一动,陈新华就跟着忙。
余佩兰那会儿跟陈新华结婚没多久,男人也是最美貌的时候。
她稀罕得很,哪舍得让陈新华那么辛苦?
如此一来,余佩兰被陈家老青小三代人拿捏。
成为食物链最底端的被猎食者。
别看陈红旗是还在闹自然灾害的六零年出生的,可打出生起就没挨过饿。
在给口饭吃就行的乡下,他是被娇养大的。
哪怕是余佩兰最疼的老二待遇都远不如他。
这也就养成了陈红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别看长这么大个个头,没啥力气。
没力气好啊,反抗不了。
自己想怎么揍就怎么揍!
余佩兰越发下了死手,看的老二和陈红玉都捂着嘴。
哪敢上前阻拦啊,躲都来不及。
汪曼春一开始还心疼自家男人,但听到那竹竿抽大皮肉的声音。
心肝脾肾肺都在颤。
再看婆婆像是打红了眼,她哪还敢说什么。
生怕这竹竿抽不到自己身上是吧?
“够了!”陈新华吼了一声,发现余佩兰还在追着老大打。
他这制止压根没用。
准确点说,老妻充耳不闻,压根没听进去。
这让他越发的恼火,上前就去抓余佩兰。
余佩兰余光瞥见,假装不知道。
被抓的瞬间反手抽了一下,“今个儿谁都别拦我。”
啪的一巴掌打在陈新华脸上。
陈新华鼻梁上的那副金丝框架眼镜都被打掉在地上。
还没等他去捡,余佩兰挪动脚步,直接踩在脚下。
老二和陈红玉都看呆了。
“妈打了爸?”
陈红玉摇了摇脑袋,“误伤吧?”
老二浑身一个激灵,自己还有多少钱?
应该能凑够二十块吧。
他都还回去还不成吗?
妈可是连爸都打了的呀!
陈新华被打懵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最大的羞辱也不过是五八年被抄家时,被那领头的年轻人唾了一口。
何曾被人打过脸?
被定身了几秒钟,他下意识去扶眼镜,却发现鼻梁上空空。
眼前的人似乎都有些面容模糊。
余佩兰振振有词,“我教训孩子你少来我跟前凑,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这话有点耳熟,陈新华似乎在哪里听过。
想了想,可不是自己之前说的?
当然没有后半句。
他脸皮一下子涨红了几分,“谁家教训孩子是拎着棍子打?”
余佩兰拿着竹竿站定,“你亲手挑选的儿媳妇,骂我死老太婆你一个屁都不敢放,我打我生我养的儿子你倒是来主持公道教训我了。”
“要不打开门让邻居们来评评理,看咱们到底谁不讲理?”
陈新华气得肩膀都在抖,“你简直不可理喻!”
过去余佩兰虽然泼辣了点,但好歹听得进去劝。
可现在……
她一再跟自己呛声,把为人父母的面子全都丢光了。
陈新华重重说道:“余佩兰同志,我对你失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