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周卫东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宋雪芝说的可能不是气话。
可是她好端端的，怎么会不想和他过了呢？
明明以前她最爱他了啊……
周卫东想不通，就把理由归结到了厉首长身上。
他承认厉承渊确实优秀。家境显赫，年少有为，是部队里多少姑娘梦中的白马王子。跟对方比起来，自己连根毛都算不上。
宋雪芝可能是接触到人家，心野了。
但她也不想想，像厉承渊这样的男人，会看上她吗？
周卫东只得满腹怨气地度过一晚。因为家具都被搬空了，他躺在婚房地上凑活了一晚。
次日他早早坐车来到省城医院，在门口商场买了一袋鸡蛋糕带进去。
周雨薇看到他几乎是空手进来，微微蹙眉。
“哥，不是让你带些家里的东西过来么……”
她有些不满地想他该不是忘了吧？
“别提了。”周卫东在病床前坐下，面色难看道：“雪芝把她那些嫁妆都拿走当卖了，家里什么都不剩。”
哦，兴许还剩下几只老鼠蟑螂。
“什么？！”周雨薇吃了一惊，旋即愤怒：“她怎么可以这样？哥，家里那些东西又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明明你也有出钱好吗？”
“她真是太自私了！”
“好了，先不说这些。”当着孩子的面，周卫东不想谈论这些。
“我跟小奕可还饿着肚子呢。”周雨薇嘟囔了一句。
“先吃这个吧，填填肚子，其他事我来解决。”周卫东把鸡蛋糕塞给她们母子俩。
等小奕吃完后，周雨薇就把周卫东拉到外面，迫不及待地问：“嫂子为什么突然这样？哥，我不是让你哄她了吗？还是你又惹她生气了。”
“我不知道！”周卫东没好气道，“别管她了，她爱怎样怎样。”
周雨薇其实心里能猜到，宋雪芝生气的原因。
周卫东对她太好了。其实没有几个女人能忍得了，自己哥哥对妹妹比对情人还在乎。
但以前宋雪芝都忍过来了，为什么偏偏这次突然爆发？
周雨薇觉得郁闷极了，又有些埋怨。
虽然她平常对周卫东是有占有欲，但她可从来没想着真拆散他和宋雪芝。
“没事的。”周雨薇想了想，拉了下他衣袖小声道：“嫂子估计也就是一时气上头，她那么爱你，过阵子气消了就好了。”
周卫东想的也是这样。
正好眼下他手头的钱都给奕儿交手续费了，没钱办婚宴，不如让她先自己冷静一下，省得和好之后她又拿这事儿闹。
左右等结婚证批下来，办不办酒席都是一样的。
当然周卫东没想过亏待宋雪芝，他只想等以后条件宽裕了，再补给她。
周雨薇：“对了，医生刚才说有位置了，让把钱补齐，后天就能给奕儿做手术……”
“什么？！”周卫东精神一振，但又不禁有些发愁。
这档口，让他去哪儿凑钱？
周雨薇看着他的面色，试探道：“要不，哥你跟部队领导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预支工资？”
周卫东为难道：“应该预支不了了，雪芝刚去找过部队，预支了我两个半月工资说要把嫁妆钱要回来。”
“什么？！”周雨薇一时失声。
……
另一边，宋雪芝早起已经去饭店报到上班了。
胖胖的厨师姓谢，头还有点秃，名字就叫做谢丁。宋雪芝一开始听成了“谢顶”，还很诧异，心想这名字怪应景。
老谢很好说话，看她这么早来没说什么，就打着哈欠从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出来道：“以后可以再迟点来，没事，店里没这么早开门。你来得晚一点，店里也包早饭。”
“谢谢您，谢师傅！”宋雪芝很惊喜地接过了。
她没想到，店里居然还包饭菜。
其实这就是国营饭店的一种隐形福利了。哪怕她不是正式员工也有。
要说七八十年代，最神气的职业就莫过于供销社营业员、国营饭店里的工作人员，在这些实际的便利面前，就是老师医生都得靠边站。
宋雪芝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接二连三碰到的都是好工作。
当然，相比这些，还是部队给军嫂分配的文工团工作福利待遇最好、又体面。
但既然当下已经把周卫东给踹了，宋雪芝也不惦记。
况且就算跟他结婚了，这份工作也不会属于她。
“小宋同志，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下咱们饭店的情况。”老谢朝她招手。
宋雪芝走过去，耐心倾听。
“饭店加上你目前一共是四个员工，还有个小李，是我徒弟，现在搁里头切菜呢，王阿姨这几天生病了没有来上班，她平时也是负责后厨洗碗这一块的……”
宋雪芝听明白了，这三个员工包括老谢这个大厨，都是在厨房做事的。就她一个人在外面跑堂。
其实她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有客人来的时候记一下菜名，报给后厨，然后再招呼一声“菜好啦”，就会有客人们自己过来端菜。
当然她心情好了，也可以帮客人们端下菜，但是没必要。
这个年代的服务员都是眼睛长到头顶上去的，调子高得很，根本谈不上“服务”。
至于老谢，作为这家饭店的最高领导，他自己也懒，自然对宋雪芝这个新员工也没什么要求。反正最低底线，只要她别打顾客就行。
部队包一日三餐，就是住在军区大院里的军属们，平时去食堂打饭也有福利优惠，总之怎么吃都比在外面饭店便宜。
因而门口这家国营饭店的生意格外冷清。
宋雪芝从早上就看出来了，一整个上午，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过来买东西。
最后早上剩的一笼肉包子都没卖掉，等过了中午饭点，老谢把豆浆拿出来热了一下，就招呼她和小李一块过来吃中饭。
这也是宋雪芝第一次见到小李正脸，刚才他在厨房里面一直用布兜把头脸蒙着。原来是瘦瘦小小皮肤黝黑的一个年轻人，面貌平凡，看起来很老实。
王姨不在，老谢又懒，今天厨房的事都是他在忙，包括这笼包子，也是他和面蒸的。
“李大明，这是我徒弟。”老谢介绍完，又指了下宋雪芝，道：“大明，她是新来的服务员。”
“同、同志你好。”李大明抬头看了她一眼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老谢用手用力拍了下他脑门。
李大明头压得更低了，耳朵通红。
他根本不敢再看宋雪芝。
宋雪芝没注意，埋头吃饭。
他们两个男人饭量大，吃得多。
宋雪芝分到两个大肉包，喝了一杯豆浆就饱了。
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她心满意足。
现在这生活也太好了，不比她之前因为要把饭菜让给周雨薇害得自己饿肚子强。
下班前，老谢还把剩下的饭菜让她给打包走了。没有肉，但有炸鱼，炒包菜，大米饭管饱。饭店的菜舍得放油和调料，特别美味。
宋雪芝道了谢，开心地回家了。
然而刚到家门口，就见两个不速之客正站在那里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