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堂堂兵部尚书,检校侍中,谁见了不得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如此干脆的就给拒绝了。
见杜如晦一副吃瘪的样子,不知为何,郑闲竟然觉得无比舒爽。
大抵能让杜如晦这样的千古名相无言以对,这本身就是一件能让人骄傲,高兴的事情吧。
一时间,马车内,气氛再次变的尴尬起来。
不过这种尴尬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
郑闲居住的郑府偏院,距离永兴坊蒋国公府,本就不远,夜色中,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可以说是一马平川。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蒋国公府,到了!
三人下车,恰好看到另外一辆马车在蒋国公府前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同样有三人下了马车。
领头的是一个身穿红色官服,留着胡须,满脸威严的中年男子。
在其身后,则是两个须发皆白,背着药箱的老人,一看就知道是老中医了。
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在郑闲身上停留少许,随后一言不发的带着身后两位老中医进了蒋国公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郑闲觉得,那中年男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隐隐带着敌意和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
可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对方。
郑闲凑到杜如晦身旁,小声问道,“这几位是?”
“打头的是齐国公长孙无忌,后面那两位,分别是尚药奉御张宝藏和李闻言。”
郑闲一怔,顿时明白过来,苦笑着说道,“国公大人,尚药奉御都来了两位,在下岂不是多余!”
他虽然不清楚发生在甘露殿的具体经过,但隐约已经猜到。
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似乎不经意间,卷入了大佬们的斗争中。
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杜如晦望了一直沉默的房玄龄一眼,叹息一声,笑着安慰郑闲,“不要妄自菲薄,蒋老国公的病,尚药奉御不知看了多少次,他们要是真有本事,蒋老国公的病早就好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杜如晦拍了拍郑闲肩膀,如同一位慈祥的长者,“走吧,既然来了,总要看看再说!”
三人上前,在蒋国公府下人带领下,来到蒋国公屈突通居住的院子。
进门前,房玄龄忽然停了下来,看向郑闲,认真说道,“老夫想了一路,这件事跟你无关,把你牵连进来,确实有欠稳妥。”
就在郑闲以为他要放弃时,房玄龄忽然郑重承诺道,“小郎君放心,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一切结果,由老夫一人承担,不会牵连到小郎君!”
房玄龄说的如此郑重,郑闲原本轻松的心情,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也不敢打包票,家庭急救箱中的药品,就一定对症。
他也明白房玄龄的担忧。
毕竟,对方可是长孙无忌啊!
跟李世民算得上是布衣之交,再加上他是长孙皇后的亲哥哥,李世民的大舅哥。
房玄龄作为李世民最重要的谋臣,如今的中书令,或许不惧长孙无忌。
但他郑闲,现在不过是无名小卒。
被牵连进权贵斗争的旋涡之中,只怕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郑闲沉默了,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眼见气氛变的更加紧张,杜如晦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都到这里了,总不能临阵脱逃吧,不管最终结果如何,相信郑小郎君都会尽力,无论结果如何,老夫和房大人,都会确保小郎君安然无恙,听老夫的,先进去看看再说。”
三人走进内堂,两位尚医奉御正在病床边忙碌。
长孙无忌站在一旁,两个中年男子陪着他说话。
看到房玄龄,杜如晦,郑闲三人进来。
年龄较大的那人对长孙无忌告了声罪,走了过来,“屈突寿见过梁国公,蔡国公,劳烦两位国公挂念,家父病重,不敢远离,未能亲自出门迎接,还望见谅!”
三人寒暄几句后,房玄龄把郑闲引荐给对方,“这位是郑闲郑小郎君,两天前,京兆府衙那件事,你应该也听说了,救人的正是这位郑小郎君!”
听房玄龄这样说,屈突寿双眼瞬间一亮,不由握紧郑闲双手,“还请郑小郎君出手,救治家父。”
他早就听过郑闲的事迹,第一时间便派人去请,却连郑府的大门都没进去,直接被告知,郑府没有郑闲这个人。
加上父亲突然之间病重,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却不曾想,房玄龄,杜如晦两位国公,竟然亲自带着郑闲来了。
只是这位郑闲小郎君也太过年轻了,只怕还没有自家侄子屈突仲翔大吧。
小小年纪,真有那么高的医术?
屈突寿心中的激动淡了几分,面上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郑闲微微一笑,他不是真正的医生,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看到郑闲,长孙无忌感慨道,“郑小郎君还真是年少有为,不像我家那小子,整日里只知道玩闹。”
一句话,看似夸赞郑闲,实则是提醒众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即便天赋再高,能有多高明的医术?
果然,听到他这样说,屈突寿和屈突诠两兄弟顿时脸色一变,本就有些犹豫的屈突寿,变的更加犹豫起来,看向郑闲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毫不掩饰的疑惑,以及淡淡的轻蔑。
屈突寿又看了一眼正在为父亲诊治的张宝藏和李闻言,似乎做出了最终决定,对着郑闲歉意说道,“郑小郎君,还是等两位尚药奉御诊治之后再说吧!”
郑闲点头,停下脚步。
他虽然敬佩屈突通,但也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同时,心中对长孙无忌的印象,也是一降再降。
不可否认,长孙无忌对大唐的贡献很大,但在郑闲看来,这家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政客。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他们对郑闲是很有信心的,奈何屈突家不信任郑闲。
一时间,屋内变的安静下来,只有张宝藏,李闻言两人在不停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