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窈压下心中算计,悄悄看向康景同,果然听他不悦冷哼。
他就知道方菡诡计多端,居然搬来母亲应付他。
真是无耻!
“侯爷莫生气。”云窈握住他的手掌,温柔道:“妾身没事,只是侯爷切莫与老夫人因此生了嫌隙才好,不然窈娘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康景同顿时感动万分。
“还是窈娘你体贴,你放心,掌家权和灵芝,今日我必为你取来其一!”
云窈与他执手相望,正要说些话挑拨康景同和方菡。守在外头的康福突然敲门。
“侯爷,庆侍卫来了,说小王爷有事寻您。”
“表哥找我做什么?”康景同正盘算待会儿找方菡算账,不想应付贺连迟。
“你去问问庆阳表哥可是有什么急事,若无急事便让表哥等一等,我明日再去见他。”
康福只好退下,没一会儿又进来回禀。
“庆侍卫说小王爷要跟您辞行。”
“辞行?”康景同一脑门子雾水。
“前两日不还说年后再回吴州吗?怎么突然辞行?”
康福茫然摇头:“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康景同只好起身。
云窈柔弱无骨贴在他身上,抓着他袖子依依不舍,“侯爷再陪陪妾身嘛。”
“听话。”康景同接过康福手中的大氅披好,“我去见表哥,待会儿再来陪你。”
他态度坚决,显然非走不可,云窈只得松手,“好吧,侯爷不许不来。”
康景同捏了捏她微凉的手,“用罢午膳记得吃药。”
云窈:“是,妾身等侯爷。”
康景同快步赶到松涛院,贺连迟已备好席面与好酒。
康景同在他对面坐下,迫不及待问:“庆阳说表哥要走,可是哪个下人不长眼冲撞了表哥?”
贺连迟给他倒了杯酒,“不曾有人冲撞,只是姨母寿诞已过,我再打扰多有不妥。”
康景同仰头喝了,大大咧咧道:“这有何不妥,自家兄弟借住几日罢了。”
贺连迟把玩着手中酒盏,望向他的目光十分锐利。
“北泱虎视眈眈,唯有我贺连家的黑虎军可与之一战,朝中本就闲言颇多。”
“若我再与你来往过密,恐太过显眼,惹陛下不满。”
他这个表弟,年少时便只顾吃喝玩乐,如今接任永庆侯之位近十载,还是毫无长进。
朝中局势如此紧张,他竟丝毫未曾察觉。
便是没有方氏,他也不会一直住在侯府。
无论私下如何,至少明面上他吴王府与永庆侯府不可亲近太过。
“总归我要在京城待到明年初春,我母亲那处宅子离侯府不远,你我兄弟二人想聚随时便聚,不拘住不住在一处。”
他一心要走,康景同不好强留,便问:“那边有得用的下人没,若没有我让管家挑几个机灵的送去?”
贺连迟脸色缓和些许,“不必忙活,有几个老仆伺候,足够了。”
康景同点点头,抿了口酒,又问::“表哥既要离开,可要我陪你去母亲那里说一声?”
贺连迟想起周氏说起他绝嗣之事时轻蔑的语气,缓和的脸色又一点点绷紧。
“姨母清心修佛,不必打扰她老人家了。”
“好吧。”
酒过半晌,康景同微微醺然,贺连迟顺势将话题引到他即将有子之事上。
“这是你第一个孩子,可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听他提起孩子,康景同眉眼都活泛起来,大着舌头说:“自然!”
“我和窈娘想了好几日,若是儿子便唤明煦,寓意日月明朗,若是女儿便唤昭昭,取自陈春杳杳,来岁昭昭,希望她一世顺遂,无忧无虑……”
“我这名字取得如何?”
贺连迟望着他他唇角得意的笑容,眼底情绪晦涩难辨。
想到昨日夜里方氏求他救康景同时卑微可怜的模样,他心底无法控制的涌上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
这样一个宠妾灭妻的人,却有那般爱慕他关心他的夫人,还有红颜知己为他孕育子嗣。
他只是想要一个妻子,一个亲生的孩子,偏偏费尽心思都无法拥有。
上天何其不公!
好在方氏并未瞎眼到无药可救,还愿意逃离火坑。
他此生已注定沉沦在泥沼中,同病相怜之人能逃脱宿命,也是万分之幸。
他端起酒盏啜了一口烈酒,压下眼底涌动的暗流,“不错,好名字。”
康景同得意大笑,“我与窈娘的孩子,自然金尊玉贵,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只是……”贺连迟话头一转。
“只是什么?”
“只是我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些。”
康景同脸色一僵,不太高兴,“表哥莫要说笑。”
“这孩子生在侯府,若是儿子便为世子,若是女儿便是我永庆侯府的掌上明珠,如何能说可怜?”
“可这孩子是庶出。”贺连迟一针见血。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在头上,浇的康景同瞬间清醒。
他放下酒盏,抿了抿唇。
是啊,他怎么把方菡忘了。
有方菡在,母亲绝不会同意抬举窈娘。
昨日方菡还胆大包天给他下药勾引他,若真让她得逞,那他与窈娘的孩子岂不永远都是庶出。
这如何能行。
他酒精上脑,不管不顾道:“表哥,你说我将方氏休了如何?”
休了方菡,虽对侯府名声有些许影响,却能光明正大抬窈娘为正妻。
孩子一出世便是嫡子。
他越想越觉得此法妙极。
贺连迟心中冷笑连连,口中却严肃道:“我觉得不妥。”
“方家门庭虽低,其母却是姨母救命恩人,还曾得姨母亲口允诺,定下你二人婚约。”
“若休了她,侯府恐会被骂忘恩负义,更妥当的法子是你们二人和离,且在和离书上言明,往后各自婚嫁,再不相干。”
“如此一来,便是旁人想指责你,你也可说是方氏自愿与你和离,并非你恶意休弃。”
康景同醉了酒,脑子尚在混沌中,被他三两句绕了进去,虽觉得好似哪里不太对劲,却没心思细想。
“不愧是表哥,果然是好主意!”
他哈哈笑了两声,斟满酒杯双手奉上。
“多谢表哥解我心头大患,还请满饮此杯,明日我就依表哥所说,与方氏和离!”